瘫坐在马车里,连手指都透出种无力的感觉。我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再一次厌恶自己。自从作了天子侍中后,我厌恶自己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多。
我不想成为一个政客,不想成为刘彻口里的那种人。我是女人,我希望自己温柔、浪漫、性感、充满女人味;爱人,也被人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难过的时候有人肯听我讲心事,累的时候有个结实温暖的肩膀给我依靠。
难道是我太贪心吗?
想得到的得不到,不想的一股脑儿送到你面前来,甚至连说“不”的权利的没有。
这样的生活,令我感到痛苦。
“不舒服么?”坐在身边的扶雍忽然问,声音关切,这家伙很少主动去关心什么人。
我依旧闭着眼点点头。
“哪里不舒服?”这次多了些紧张。
我抬手指指心脏的位置。
“心?”扶雍的手伸了过来。
我一把打掉,懒懒地说:“是心里不舒服。”
扶雍明显松了口气。
其实一直以来我对他都有个疑问,他对我的身体过分关心,不是关心刘丹这个人,只是关心刘丹的身体。我知道上次中箭时同时也中了毒,据扶雍所说他已将毒控制住,虽未完全清除,但于性命无碍。曾想过他如此关注我的身体大概是所中之毒奇特的缘故,他想拿我作实验,找出解毒的方法。但一路观察下来,好象又不是这么回事,每次试探地问他,他总是避重就轻含糊而过,使我更加怀疑,只是因为忙于应酬刘彻,没时间理他罢了。
似乎所有的事都令人厌烦!
只有一件是我期待的。
掀开车帘对充当车夫的卫青说:“拜托你快点好吗?”
卫青说:“你身体捱得住吗?”
原来他是顾着我刚受伤,才将车赶得跟牛车那么慢。
我点点头说:“放心,扶先生的药神奇得很,已经不痛了。”
心里其实很有些感动,我何其不幸,来到这个时代,又何其有幸,能结识一般真心相徒的好朋友。
马车跑了起来,又轻又快。
陈掌府上安静得古怪,丫环家奴个个脸色凝重,走起路连脚步声都听不见,我的心一沉。
抢到卫青扶雍前头,飞跪向小霍的院落,一进院子,远远地闻到一股药香味。
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扑鼻的熟浪迎面而来,房间里竟生了四个火盆,一个丫环正在生第五盆。重重帷幕后,卫少儿呆坐在床边,另有一个丫环手捧药碗站在一边,眼睛里隐隐含着泪。
怎么回事?
我步履虚浮地抢到床边,只见小霍一张小脸几乎瘦得没了形状,面色青白,双目紧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气息。
他死了?小霍死了?
全身的血液仿似凝固,心脏也停止了跳动。我的眼皮直跳,手脚发颤。
不对,小霍绝不会死,他能活到二十四岁呢。
这个认知一经浮上脑海,顿时心头剧痛,八岁,二十四岁……
手颤抖着,我去试小霍的鼻息。
“啪”的一声,我的手被狠狠地拍开。
“你来干什么?”卫少儿面青唇白,目光含着怨毒,声音含着痛恨。
我被打得愣住了,呆呆地望着她,半天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还敢来,你害得我儿凄惨若此,你算什么师父?你知不知道,他在未央宫跪了整整三天三夜,为他闯了大祸的师父求情,三天三夜,他才八岁,又是那么冷的天,呜……”卫少儿控制不住地大哭。“你现在来做什么?你还嫌害他害得不够,一定要他死你才高兴吗?为什么?他还那么小,他还那么小……”
卫少儿的控诉是那么清晰,并不因为哭泣而模糊,一字一句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仿佛看见小霍在冰冷的未央宫中,一动不动地跪着,清晨、黄昏、深夜,阴森的宫殿里,那小小的身体倔强地挺立着、坚持着,曾经那么明亮的眼睛却逐渐黯淡,黯淡……
悲怆控制不住,泪水控制不住,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所谓的“义气”,痛恨刘彻,痛恨他的狠心。
卫少儿哭得扑倒在地,喃喃地哭诉着:“三天了,又是御医,又是神医,我的儿子为什么还不醒来?哪怕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也好,儿子,儿子……”
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伸向床上小小的小霍,我的小霍,我的萧剑。
他的身体冰冷,无论多少火也无法温暖过来,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以至于连药都无法喂进去。
我抱起他,颤抖着叫了声“小霍。”却发现根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一张口,泪水汹涌流下,全都涌进嘴里,咸咸的,苦苦的。
卫少儿疯了似的跳了起来,去抢我手中的小霍:“不要碰他,我不许你碰他,放开!放开他!”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挡她,她一把抓起我的手,一口咬下去,登时鲜血直流。
我一动不动,任由她的口死死地咬住,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觉得痛快。
就在这时,我怀里的小霍忽然动了一下,我不由惊叫出声:“小霍?小霍?”
卫少儿一惊,抢过小霍尖叫道:“去病?儿子?”
小霍没死?我叫了出来。
卫少儿恨恨地瞪向我尖叫道:“你敢咒诅我的儿子?你死了他也死不了。”
小霍没死?好,我可以死,很高兴的去死,只要小霍不死。
我的眼泪流得更多更快。
门一开,卫青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