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府春暮,天上琼浆天上泪,丝雨无错对。
余温猛然向右转,身子伏在船的边缘,稳定声线尽量欢叫了一句:“呀,这鲤鱼真好看。我趴这儿观赏观赏。”
她死死咬住嘴唇,泪水止不住地从通红未褪的面颊划下,无声地落到水里。说是看鱼,其实她根本不知道有没有鲤鱼,眼前只有一片模糊。
控制住抽泣的声音很难,控制住耸动的肩膀很难,压抑住哭着对叶荣喊出“我也给你做了”“苏旻秋(哔——)”的冲动,也很难。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她也做了同心结,做得还比我精致那么多……叶荣肯定是选好看的、给他添面子的那条戴啊。
不甘。嫉妒。愤恨。怨怒。最后都汇流至一处,变成了很深很深的难过。
然后难过的心情一部分在心里压得实实的,一部分凝成泪水从余温眼眶里蹦出来,落入嘉兰湖。
腹侧出现一块手帕,转动眼珠看去,是紧抿嘴唇的雾朝。略微再偏头,月桥像船沿附身,好像也在看鱼。
小心翼翼地抹去眼泪,余温咬咬嘴唇,回头撞见苏旻秋已经给叶荣系上了同心结。
混蛋。余温劝服自己这是今天最后一句脏话,然后对叶荣说:“阿荣,你看,这里有条红顶的白鱼。”
叶荣点头,冲她笑了笑。
“将军,这里也有。哎哟,是一群呢!”苏旻秋娇笑道。
余温这回不生气了,她看到叶荣无辜的笑容,眼泪就蓄满了。要是再耽搁一秒,叶荣就会看到她奇怪的样子。
我这么难受,却不能怪谁。
回来路上余温一直郁郁寡欢,叶荣似乎有些察觉。但是苏旻秋又是扯袖子又是抚肩膀,他虽然觉得聒噪,可记起余温上回不要惹麻烦的叮嘱,还是忍下来了。夫人让我这么做,是为了我好。
叶荣这么想着,集中注意,继续听着苏旻秋的温软话语。
回到岸上,余温已经换上了一副平常的样子,对叶荣说:“阿荣,我们差不多要去皇宫了吧?”
叶荣点头,对苏旻秋打手势:“你在这里主持大局,不要让他们太晚回去,晚膳还是要回将府用的。”
“是。”苏旻秋轻轻浅浅地笑了。
亲友团们和叶荣的贴身侍从看到将军与夫人都上岸了,于是也飞快地往回划船,用不了多久就收拾好东西、车马,他们坐上去就出发了。
车里云屏拿出余温为了玩耍方便不肯戴的簪子、钗子、珠花、步摇等物,让雾朝拿着镜子,给余温梳妆。
“嘶——太重了,头痛头痛痛痛痛!”余温捂着发髻不给云屏加发饰了。
叶荣提议:“我来帮你戴一支。”
“不不……不用了。”领教过叶荣的生“窝”妙手,主仆四人几乎是同步拒绝。
因为是类似于家宴形式的宴会,并不是皇帝赏赐朝臣的那种酒席,所以叶荣没有穿最隆重的那一套朝服,而是稍简约的一套官服搭配,衬得他英姿飒爽。
余温可就苦了,云屏谨慎地在她头上鼓捣,这里戳进去一截,那里压下去半分,她怀疑云屏不把每根发丝都检查修正过一遍才会放心。
进了第一道宫门,便能看见一个宦官过来行礼,道:“请将军、夫人随奴婢来。”
余温心颤了一下,太监还算是个男的,偏要让他用和雾朝、云屏一样的自称,那画面不敢恭维。
跟在叶荣的右后方,余温记着云屏教自己的,不疾不徐,将军两步我三步。
来到宴会主办场集瑞宫,皇后及后宫品位高的嫔妃已经落座,余温二人走上殿堂,该行礼的都过了一遍。接着叶荣和余温坐在右侧嫔妃家臣的一溜儿座位的最上面,两人共分一席。
“余氏气色看起来不错,本宫算是放心了。”皇后娘娘开口,余温彬彬有礼地回答:“是,经过这些日子调养已经恢复了许多,谢娘娘关怀。”
“你我本为一家人,这是应该的。”
明明说着亲切的话,皇后脸上却是严肃而专业化的笑容。
余温颔首,又见一位衣着娇艳的后妃说:“皇后娘娘偏心,先问余氏,把自己的弟弟都挤到了后头。”
皇后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而是转向叶荣:“中林,你的身体?”
叶荣在纸上挥毫写下:“只是背后受到重击会疼,其他都好。”
“本宫等会让人给你送一瓶宫里甚好的药泥。”
“谢娘娘。”
“莫要这么生疏,好歹本宫也是你的表长姐。”皇后娘娘终于露出一丝余温觉得是真心的笑意,眼睛都温柔起来。其实皇后很好看,可是她原本紧绷的面孔让人感受到的除了威严就是威严。
余温刚这么想,皇后的眼神又凌厉地向自己射过来:“余氏,你可有好好照顾中林,尽正妻之责?”
对了,这个皇后是看不起自己的啊!
“回娘娘,妾身日日陪伴……”
“难怪中林都没有时间去偏房了,是你作为正室独占中林。”皇后打断余温的话,冷冷说道。
余温咬咬嘴唇:“皇后娘娘,妾身前几日还劝将军去看看苏娘子。”
“那是中林不肯去了?”
“他去了……”余温惊觉原主肯定不会这样贸然顶撞,于是急忙站起来补救,“娘娘说的是,妾身应该让阿荣雨露均沾,单次劝他去是没有效果的。”
皇后听余温把自己想表达的基本都说了,冷哼一声:“你急什么,不过是问问而已。快坐下吧。”
余温目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