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停什么停!”我甩给长生一句话,走得更急促了些。
有冰凉的东西打在我脸上,我抬头望着昏暗的天,怎么连老天都要阻拦我!
“小主子!下雨了!我们!找个地方避雨吧!”
长生快马拦在我身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小主子!前面有个茶棚子!咱们就歇一会儿,雨停了立刻动身,奴才保证一刻都不耽误!小主子,成不?”
“不成。”
我不想浪费体力和长生吵,调转马头,继续跑,修也骑马跟着,长生无法,也只能跟着我们继续前行。路过棚子的时候,我瞥见茶棚子坐着几个人,其中有一人,身材瘦小,也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身着锦服,一瞬间的功夫,瞧不清楚,我却下意识地,想到了昭国皇子,周琦玉。
心思微动,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半刻后,雨停了,风吹干了湿漉漉的衣裳,阳光打在脸上,我竟不觉得暖。
七天七夜,我不记得自己换了几匹马,有几夜没有合眼,遇到了几次刺客,我耳畔里总是会想起长生说的那句,“赶不上见最后一面”。
云霁寒,你不会死的!从小到大,你就没有输过,没有被打趴下过。即使我终有一日要逃离你,也无关生死。
第八天的时候,宁远城近在眼前,已经有八、九十年没来边关了,远远地我便看见了宁远城的守军身着重甲,个个面色沉重。
长生亮了通行令牌,守军立刻放行,一路快马颠簸,终于看到了“将军府”三个大字,我下马时,一个踉跄,跌在了地上。
“小主子!”长生连忙下马,修快他一步,把我扶起来。
我几乎是踩棉花似的跨进了门槛,没有人出来迎我,每个人都行色匆匆,面露杀气,好似一场大战刚刚结束,有的士兵的铠甲上还沾着点点鲜红。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每个士兵的头上,都着一根孝带。
我停下步子,放眼中庭之内,皆是惨白光景。
我感觉所有的脑筋都不会转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云霁寒死了!”
“公……”
元亮正守在一处房间外,见我来了,急匆匆地冲过来,他头上也同样带着孝带,脸上还挂着些许未擦掉的泪痕。
“属下参见小……”
我瞧着厅堂里摆放着的大大的“奠”字,僵硬地一步都迈不出去了,直接跌在冰冷的砖石上,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我应该走得再快一点儿的。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该乖乖呆在寺里为三哥祈福,是我错了,是我不够虔诚,是我把坏运气传给了三哥……为什么……哥!”
这一刻,我浑身四肢百骸都在疼,却都比不过心痛!脑海里闪过三哥许多张脸,他的冷漠、他丑丑的笑、他可怕的阎王像,可是这些,我都再也见不到了!
“知道错了吗?”
耳畔传来三哥冷硬的声音,我以前犯错地时候,他总是这样训我。
我真没用,他走了,我竟只记住了他的坏脾气。
可是!
如果还能应一声的话!
“嗯!翊儿知错。”我使劲儿点头,把眼泪咽进嘴里。
“那就起来吧!”
一双黑色的靴子印在我的视线里,我抬手去摸,是真实的!鬼不是没有脚的吗?
我抬头,望见云霁寒正低头盯着我,他身上穿着铠甲,左手却绑着吊带,他向我伸出右手,说:“这么挂念三哥啊?”
我蹙眉,看他脸上噙着的一抹笑,奸计得逞的笑容。
我扶额,把流出来的眼泪吸回去,吸不回去!
我没有去碰他的手,用力抹了把眼泪,自己撑起身子,站起来,指着三哥的胳膊,问他身边的长生:“这就是你说的,身受重伤?啊?”
长生低头,头快低到地上了!他一眼都不敢瞄我!
我抬头看云霁寒,对他说:“哥,这么玩会没朋友的。”
云霁寒没回答,伸手要为我擦眼泪,我却躲开了,自己把我这些不值钱的眼泪滴滴抹干,我解下腰间装着小九的包,怼到他怀里,嗤笑着对他说:“你知道如何用。”
说完,我又对长生说:“给我找个睡觉的地儿,再骗我,你等着!”
长生没回话,而是歪头瞄了眼云霁寒。三哥看上去对我的表现格外失望,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他眼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也不管长生了,自己走,心里又气又疼,此时我才觉得有些诧异,他东宫里两个妃子在那守着,哪里轮到我来见他最后一面,可我居然没有细想过这个环节。我怎么就慌了神,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了。
我又一次被云霁寒摆了一道!
突然想起小时候,我那时矮粗胖的身材格外丑,瑜贵妃娘娘养的女儿怎么就没有瘦的。决定节食的我不用晚膳,云霁寒也不拦着,但却叫我陪他,其实是看他把一桌子膳食都吃光,他总是叫御厨做那些我最爱吃的菜摆在桌上,分明就是在馋我。
“这把戏也就骗骗小孩子。”
我小声嘀咕,可是肚子早就背叛了我,咕噜噜地叫着。
云霁寒摆明就是听到了,隔天又换了更好的吃食,最终还是食欲战胜了意志力。
云霁寒把鱼刺挑得干干净净,把鱼肉放进我碗里。我不爱吃鱼,却不敢抱怨。我怕他明天会做全鱼宴。
云霁寒就是这样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地,把我拉扯大了,他一向都是这个套路,我也真是不长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