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顾玉棠抬眸便看见一向无人的东次间里面竟然点起了灯,屋外还站着几个伺候的丫鬟,顾玉棠看了一眼她们的穿戴,显然不是她们家,像是隔壁院二老爷家的。顾玉棠杵立在原地,宁神思索了一番,实在是想不出来现在隔壁院究竟谁会有那个闲心过来看她们?
她便对着蔡妈妈问道:“妈妈,隔壁院是不是有人过来了?”
蔡妈妈朝着东次间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暗暗道:“三小姐,申时初刻成大爷便和着四姑娘一起过来了,他们过来说,林老夫人今天傍晚出去散步的时候,一时贪凉犯了头风,但是里哥腹泻严重,做为祖母原是要亲自过来看看孙子的,可她自己的头也疼得厉害,实在是起不来身。所以就让成大爷和四姑娘代她过来看看,这不,成大爷和四姑娘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大堆的药材和孩子玩意。”
蔡妈妈说着,指了指堂屋里边已经堆起了和座小山一般高的礼物。
顾玉棠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大多数都是补身体的中药材和一些小孩子喜欢玩的玩样。她拿起手中的一支拨浪鼓,波动了一下,拨浪鼓立刻就发出清脆的响声。
其实顾玉里已经不小了,假如顾玉里不是一个傻痴儿,而是一个健健康康的普通人,或许再过几年他就可以向顾玉成一样,先是乡试中了头甲解元,做了一年的解元之后,又在院试中一举夺得了秀才,连澄江最富盛名的桐花书院的大儒许先生都当众夸过顾玉成是一颗读书的种子,若是多加培养,日后说不定还能在殿试上夺得皇帝的赏识,进入六部处理文书呢。
顾玉成之所以能有今天这样如此高的成就,不仅仅是他自己天资聪颖,读书好学,还和他母亲顾家二太太梁郡主有关,梁郡主的父王梁王是当今陛下的亲表弟,在建文之乱中保持中立的态度,并没有和南京的建文小朝廷有过多的往来,也没和远在杭州的宁王有多大交际。
陛下自登基以来,就有无数斥责声,斥骂声朝他袭来,说他身为建文帝的叔父,不好好秉承太祖皇帝的遗旨,竟然夺了自己侄子的皇权,逼得当时的建文帝不得不出逃金陵,至今下落不明。为了打压那些不服从他统治的文官武将,还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在南京城进行了一次官僚大清洗,不知有多少金陵城的世家大族,纷纷倒在了这场清洗之中。
这个时候,东次间里面坐着的两个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有人站在廊上看着他们,便吩咐了松竹院伺候的妈妈,替他们打了灯笼,照亮了路,他们才缓缓从东次间里面出来。
顾玉棠站的也累了,她知道躺在屋里的顾玉里有专人伺候,而且现在他还在昏睡中,一时半会也醒不了。她索性就坐长廊的木椅上,等着顾玉成和顾玉柔出来。
顾玉成先顾玉柔一步来到了堂屋这边,只见他身穿一件灰白色的对襟长裳,领口和袖口上都用金丝缠银线绣了祥云的图案,腰间还挂着一枚成色极好的翡翠玉佩,上面绣着一朵高洁冷傲的梅花,就像顾玉成这个人一样,让人可望而不可及。顾玉成面如冠玉,高佻俊美,若是要给顾家男子的容貌排一个名次,她相信顾玉成的排名绝对不会在后面。
紧跟在顾玉成身后的姑娘便是顾玉柔,她二婶梁郡主的掌上明珠,平时宠得她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什么事情都舍不得让她干,在家里面就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看在眼里怕丢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有时候,连她四弟顾玉柏,小长房的混世魔王都不敢随意招惹她。
顾玉柔只比她晚生了一天,便要依着规矩叫顾玉棠姐姐,为了这件事,顾玉柔自生下来,就不大喜欢顾玉棠,也极少过来大长房这边走动。只见她穿着件葱绿色折枝花暗纹的对襟长裳,随意梳了一个发髻,发髻上戴着稀稀疏疏的发饰。戴着通体无暇的羊脂玉镯子,中等身材,长眉凤目,气质清雅。
“大哥哥好,柔妹妹好。”虽然还隔着老远的距离,但是顾玉棠已经挥手打了招呼。
虽然现在大长房和小长房因为就继任下一任家主的事情闹僵了,但那些事情毕竟是大人长辈们做的,和他们这些小辈们没多大关系。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刻意避着顾玉成和顾玉柔。他们能不计前嫌过来看望顾玉里,还带来了那么多礼物,她感谢他们还来不及呢。
“三妹妹,很久不见了。想不到现在你也有能力一个人管着这诺大的顾府了。我来的时候便听说了,大伯母因为乡下田庄里头出了事,已经带着管家和账房下去处理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这几天,怕是要辛苦三妹妹了。”顾玉成依旧和往常一样,无论是见了谁,都是要客套一番,然后才步入正轨的。
“三妹妹,四弟的病情比起去年加重了许多,智力是一年比一年要退化得严重了。再过两年便是四弟的及冠之年,到时候你差不多也应该说亲了了,到时候谁来照顾四弟?你应该和大伯母好好商量一下,究竟以后谁来继承大伯父的家产。”顾玉成似一个大人一样,站在顾玉棠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别的她暂且不知道,但是顾玉成关怀顾玉里的那颗心,却是无可否定的。
上一世,在自己母亲签下合离书的时候,母亲只能从她和哥哥两个人之间选择一个,母亲没有选择那个时候已经痴傻得如同三岁孩子一样的哥哥,而是选择了她,并带着她回了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