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良卫,状元巷杨家。
状元巷统共两户人家,街头的人家便是前朝出了六名状元的阮家,先帝爷特将芦花巷改名为状元巷,还在巷子口立了个‘状元及第’的石牌坊,供人瞻仰。
街尾的人家便是纵横云南数百年的世家大族杨家,杨家是云南为数不多的几个老牌世家之一,第一流的清贵,这一辈杨家人中更是出了两名进士,其中一名便是顾玉棠的二舅舅,做了太子府的詹事。
另一名则是顾玉棠的三舅舅,是前朝两榜的进士,如今外放到了泸州,做了泸州一方的父母官。
顾大太太杨氏是杨家老太爷的小女,杨家老太太晚年得女,别人都笑杨家老太太是老蚌生珠,可只有杨家老太太才晓得,这个女儿她得来是有多么不易。
杨家老太爷死的早,杨家老太太和两个姨娘三个人拉扯着七个孩子,守住了杨家的祖产,还让几个孩子都入了仕途,把整个杨家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如今杨家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比起街头状元及第的阮家,不知要清贵多少。
杨家的祖宅桐庐屋,后院的一个佛堂里。杨老太太礼佛多年,这是几个儿子帮她置办的佛堂,地方虽然不大,但鲜花果品,香烛幔帐置办得十分整齐,供俸着的一尊三尺来高的观世音菩萨的白玉雕像,玉质湿润,线条流畅,工艺精湛,菩萨慈祥而静谧地俯瞰众生。
杨家老太太着一件藏青色的莲花祥纹褙子,满头的银发没戴着任何簪子,跪在佛前拨动着佛珠,另一旁来杨家做法事的观音院的妙善上师也拨动着佛珠,口中念着往生经。
不知道怎么回事,杨老太太手中一百零八子的红珊瑚珠突然断裂开来,散落了一地,杨老太太这才睁开眼来,望着地上散落的佛珠,问了身旁的妙善上师,“上师,前不久小女就从澄江递了信过来,如今看来,是否是小女的婚姻到头了?”
“不可说,不可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二姑娘也是我瞧着长大的,能帮她的,我自然会帮她。老太太还是专心礼佛吧!”妙善上师是观音院的得道高人,也是杨老太太的闺中密友,在二十八岁那年在一场家破人亡中领悟了佛性,来到了陆良卫最大的寺庙观音院修行。
每年逢杨家大老太爷的死忌,杨老太太都会请她来念几天经,也好说说话。
这个时候,佛堂的木门突然被人推开了,顾玉棠的大舅舅,杨家大老爷杨真突然走了进来,神色慌慌张张地,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没顾及屋内还要外人,张口便道:“娘,顾礼池那厮真不是个东西,竟然辜负了小莹,还想要娶一个外室进来,和小莹合离。娘,您要为小莹想想办法呀!”
杨老太太放下了手中的楠木佛珠,扶着身旁小丫鬟的手站了起来,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才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原我就打算瞒着你,小莹和顾礼池的婚事当初还是你撮合的,顾礼池那厮也是经你介绍,你说的千好万好,我才将小莹许给他的,若非如此,我怎能让顾氏那样人家染指小莹。”
“娘,我错了,是我当初识人不明,被顾礼池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如今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求娘罚我。”杨真说着,不由分说地跪了下来,跪在了杨老太太的身前。
“你这傻孩子,如今马上就是要做祖父的人了,还这样轻易下跪,你让你那些孙子孙女瞧见你这副模样,可怎么看你,快点起来。”杨老太太说着,吩咐身后的小丫鬟谷雨把杨真扶了起来。
“小莹家的里哥儿病得越来越不行了,这次特地拜托了四弟,让四弟护送章太医下来,给里哥瞧病,现在还没回来。顾礼池那厮就是瞧着我们杨家没人去给小莹撑腰,才敢在顾府和小莹大吵大闹的。”杨真又道。
“这些我都知道了,安婆子是我安插在小莹身边伺候的婆子,防的就是顾礼池这厮负了小莹,没人给我报消息。你知道你那妹妹的,一贯要强的,打碎了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吞,什么时候来求过你我?”杨老太太说着,突然一连叹了几口气。
如果杨氏想要求娘家人来为她出头,只怕早已经写信回来了,何至于还需要让一个婆子回来报消息?
杨老太太之所以现在还不动身,就是等着杨氏亲自写信回来。
“这次是不是棠姐儿写信给你,告诉你这一切?”杨老太太随口问了句。
“是,棠姐儿如今懂事多了,知道她娘受了委屈还写信给我,让我给小莹出头。她是个好孩子,之前听说一直病着,这久才好转过来。”杨真望着杨老太太,缓缓道。
“顾礼池和小莹的婚事是你撮合的,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去澄江看看也好。我们杨家已经六代无再嫁女,你也好好劝劝顾礼池那厮,让他知道分寸,莫要真的以为我们杨家人好欺负了。”杨老太太说着,扯紧了手中的楠木佛珠,差点将佛珠扯得散开。
“老太太莫要动怒,儿孙自有儿孙福,二姑娘也不是那种好拿捏的,杨大爷去了之后莫要和顾礼池争执什么,以免多生事端。”妙善上师望了杨真,还是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杨家和她关系匪浅,一年也捐了那么多香油钱到寺里,她还是泄露了句,只望杨真自己能够参透。
杨真是陆良卫的飞鱼卫卫所的指挥使,他只有去卫所了报了假,卫所假条批了下来,他才能前往澄江。
从卫所回来之后,他就回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