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农妇虽不曾读过书，却也识得几个字，懂得几个道理，农妇的儿子在乡学里头念书，也曾和农妇过几句圣人之言。瞧着太太这身衣裳，农妇就晓得太太是从富贵人家出来的，可您方才杀了人，这样就失了您的身份！”
船娘一边摇着桨，一边毫无顾忌地着，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蔡氏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了些许的变化。
“是啊！这件事我原不应该亲自动手的，可是我不放心旁人，不愿假手于人！她这样的人，总要我亲手了解了，我才能放心些。不然我是不会心安的！”蔡氏着，往船娘的方向瞧了一眼。
此时船娘也朝着她的方向瞧了一眼，两个人视线一下子就对在了一起，只是船娘不敢直视她，忙低下头去。
“听你，你家儿子在乡学里头念书，不知过了乡试没有?是哪个教书先生教的?”蔡氏望着船娘，捧起了放在茶几上的一盏清茶，吹了吹茶水上的浮色，淡淡地问道。
“回太太的话，农妇儿子的乡试已经过了，如今已经是举人，来年便要下场了。儿子的教书先生是十里八乡都知名的百草先生，先生是己亥年中的进士，不愿外放做官，回到了朋普做起来教书先生，带的都是一些贫困人家出来的孩子。”当船娘起自己儿子的时候，蔡氏瞧见她脸上洋溢了笑容，那种笑容，是有感而发的。
普通的农家人，能供出一两个读书人，并且成了举人，已经到了不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在十里八乡里边，是叫旁人都羡慕的谈资。
儿子已经变成了船娘的骄傲，唯有提及儿子的时候，她脸上出现的笑意才是最真的。
看着船娘一脸高心模样，蔡氏在心里头为她叹息了好几遍。
出身农家的她们，哪里会晓得会试这里头弯弯绕绕?早在每年下场之前，世家大族里要下场的公子哥，都会托家里的关系，把主考官写的制艺和文章买回来，仔细研究一番，以便能了解主考官喜欢什么样的文章，想要旁人写什么样的文章。
在贡院里边待上七，若是写出来的文章能对上了主考官的口味，别飞黄腾达了，就是获取殿试的资格，见到住在宫里面的陛下，也是有可能的。
但像船娘这样出身庄子的农户人家，平时若家里柴米油盐少了，都要为了这个发愁半，哪里还有闲钱给他来买主考官写的文章?
蔡氏虽有心帮她一把，却不知道该如何?
思虑了半，蔡氏终于道：“若是你家儿子愿意的话，我们蔡家在澄江府有一个族学，里头都是明年准备下场的举子，我大可以把他送进去。教书的西席先生是我大哥从京城桐花书院请过来的白鹿先生，他是今年会试主考方博炎的妻弟，手上有方博炎写的文章和制艺。许多人为了这两样东西，踏破了门槛都要入我蔡家族学。”
船娘哪里晓得蔡氏的这些人，只听蔡氏要给她们家儿子换家书院，这她当然求之不得。
百草书院虽是方圆十里最有名的书院，只是屋舍简陋，都是些半桶水的穷酸秀才在里头晃荡，除了自家儿子，就没一个上进的。若是自家儿子继续留在里头，指不定就被那些半桶水的穷酸秀才带坏了。
若能换到澄江府那样大地方的书院备考，她虽高兴，却也犯愁，家里头已经为了儿子乡试的事情使了银子，已经没有多少闲钱了。
若是再送去澄江，又不知该花销多少银子了，她心中开始犹豫起来。她家里面还有两个儿子，三个闺女，三个闺女已经许了人家，马上就要出嫁了。家里头的那些闲钱，除了三个闺女的嫁妆，还有两个儿子日后成婚的彩礼。
蔡氏瞧着她之前还一脸高心模样，随后就带了些犹豫，蔡氏心里面知道农家人家里头没多少闲钱，去澄江府那样的大地方，身上不装着几两银子怎么行？
良久，她还是问了句，“你是不是为了银子的事情担忧?”
船娘‘嗯’了一声，却没有继续下去。
“银子的事情你不必担心，你家儿子既去了我家的私塾，吃穿用度就由我们蔡家出了。只是我蔡家的几位哥姐都比较顽皮，是些不让人省心的主，还望你家儿子不要见怪才好。”蔡氏既然有心帮她，索性就连银子的事情也解决了。再船娘瞧见了自己杀人，若是抓了她最疼爱的儿子为人质，便是日后有人瞧见了碧波池里头的白骨，也不会怀疑到她身上。
只是蔡氏千算万算，没料到这几日恰逢碧波池水涨，下头还有支流朋普江，若是那丫鬟的尸体飘到了朋普江，那可就是一桩人命关的案子了。
船娘没话，继续摇着手里是木桨。没过多时，船已经驶到了碧波湖旁的渡口，关山渡。
扶着蔡氏下船之后，船娘跪在地上给蔡氏磕了三个头之后，才道：“太太，您的好意农妇心领了，农妇代自家儿子感谢太太。俗话，无功不受禄，农妇的儿子已经习惯了百草书院百草先生的教学，若是换到了您家族学，只怕跟不上白露先生的进度，还拖累了您家的哥姐儿，这便是农妇的罪过了。”
船娘话音刚落，渡口旁就有一个游客模样的人朝着船娘挥了挥手，让她载人过去湖上。
“那个船娘可真是不识好歹，能进了咱们蔡家的族学念书，就是她们家修三世的福，也是修不来的。”一直伺候在蔡氏身边的大丫鬟碧落望了那个去载饶船娘，抱怨了句。
“不是她不识好歹，是她有自知之明，晓得多大能力，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