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张楚却还坐在圆桌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侍女刚送来的热茶。
忽而,他放下了手里的茶盏,轻声道:“四姐,来了就进来吧。”
话音落下。
门外悄无声息。
张楚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好几息后。
门才“吱呀”的一声,从外边推开了。
夏侯馥端着一个白瓷汤盅,走进房来。
她换上了一身儿素青色的便服,卸了淡妆,没有傍晚时那么惊艳,却更耐看。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乍一看,只觉得平平无奇,但处得时间长了,却会觉得越看越好看……
论惊艳,张楚见过的女性中,无人能及得上武九御,那股子美艳中透出的大气、英气,真不是依靠精致的五官和妆容,就能模拟出的美。
仇人眼里都能出西施!
论耐看……夏侯馥可与和孟小君并列。
嗯,不是说知秋和夏桃她们不惊艳,不耐看,她们是另一种美,亲切、温婉的那种美。
张楚见了她们,心里就特别温暖,外界的风风雨雨,都留在门外了。
世事如毒药。
她们就是张楚的解药。
“头疼吧……”
夏侯馥笑吟吟将汤盅轻轻放到张楚面前,就在他对面坐下来:“银耳莲子羹,解酒解腻,趁热吃吧。”
她在笑。
但笑也冲淡不了房间里尴尬气氛。
张楚点头,想感谢,又觉得不大合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打开汤盅,那条汤匙喝莲子羹。
他至今都还没理清与夏侯馥之间的关系。
自然拿捏不准与她相处的态度。
这事儿,他突然了。
他是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这种事。
他身为老爷们都不知道说点什么。
夏侯馥自然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年少时,醉心于武道,从未考虑过个人问题。
她若是生在普通人家,这样肯定是不行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子择婿的黄金期,耽搁不起。
但她生在武道世家,就不足为奇了。
江湖上,但凡能有所成的人物,就没一个多子多孙的。
能有个一儿半女传承血脉,已是缴天之幸。
大部分能修成飞天宗师的武者,其实都是孤家寡人,例如赵明阳、第二胜天和剑无涯等人,都是至今未娶……
出身差一些的飞天宗师,少年时勇猛精进还来不及,既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么多金钱去顾及女儿情长,等到有所成,想起开枝散叶这一茬儿的时候,已然没有这个能力了。
武道家族对待子嗣的问题更狠。
所有武道家族的子弟,都是十三四岁就开始打基本功,等到二十岁左右,就会迎来人生的岔路口:是练武那块料的,就源源不断的供给资源,令其专心练武,至于子嗣,则随缘。
而不是练武那块料的,则断绝一切武道资源的供给,沦为种马,努力为家族开枝散叶,这一类人,通常也是各大武道家族的经营各种营生的主力。
文武分开,武力给生意保驾护航,生意给武力提供后备资源。
这和张楚经营北平盟的理念,有异曲同工之妙。
夏侯馥……是个异数。
之所以说她是个异数,乃是因为武道世家培养的本家子弟武者,基本上还是培养男丁,鲜少有培养女眷的。
毕竟女子的体质和胆气,先天就弱于男丁,同样的武道成就,女子付出的努力数倍于男人。
生在大家族中的女子,大多数时候,都是作为联姻工具而存在的……
说起来或许不大好听,但其实这并不苛刻。
在这个时代,哪有什么两情相悦,婚姻大多数时候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决定的。
就算是平民百姓家里嫁女儿,娘家人也得看看男方的家庭条件吧?
夏侯馥,是自愿练武,并且练出了名堂的女性飞天宗师。
事到如今,已经说不清,她当年到底是想反抗自己的命运,还是真喜欢练武而练武。
也说不清,她这些年寄情山水,周游列国,到底是因为真喜欢做一个背包客,还是都够了狗粮,索性一走了之,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她在女儿情长这方面,真是一片空白。
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张楚,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明白。
就像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为没得挑,天下飞天宗师来来去去就那么些人,张楚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极其优秀的一个。
还是因为喜欢张府温暖的氛围……
练武练到她这个地步,对于人生伴侣这件事,她早就没有任何期待了。
有没有,无所谓。
若是有,这个人是谁,也无所谓。
反正以她的实力,到何时何境,都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但在太平关张府小住的那段时日里,她脑海中突然跳出了一个念头,如果那个人是张楚的话,好像也不错……
有些念头,一旦放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而之后张楚的一系列表现,也都令她没有去收回这些念头的意愿。
稀里糊涂的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如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她反倒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张楚了。
毕竟谈恋爱这件小事,她也真是头一遭。
……
张楚吃了几口莲子羹,脸上忽然露出了笑意。
他放下汤匙,问道:“这是你煲的?”
夏侯馥微微瞪起杏眼:“你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