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箭!”
焦山高呼声,在南城墙上回荡。
城墙上的所有人,无论是城卫军、厢军的官兵,还是民夫队和四联帮的民兵,都熟练的抄起一块块盾牌挡在头顶上。
“笃笃笃……”
一片密集的箭雨落在城头上,却并未掀起几声惨叫。
今天是北蛮大军围城的第三天。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烟熏火燎,弥漫在空气里。
城墙下堆积的尸体,就如同秋收后的麦秆垛子一样,一堆接着一堆。
三天时间。
北蛮人在四座城门扔下一万四五千具尸体。
锦天府也在城外扔下了超过两千具尸体……都是抱着爬上城头的北蛮人,跳下城墙同归于尽的勇士!
没有所谓的“双方各自收尸,互不相扰”的狗屁默契。
北蛮人只要敢靠近城墙,城墙的守军便会毫不犹豫的抛下海量杂物,砸死他们。
同理,锦天府方面也不会冒着被北蛮人攻破城池的风险,开启城门出城收尸。
双方都任由己方的尸体,躺在城下静静的腐烂。
战争,不存在人道主义!
所幸,锦天府的初春还不算太暖和,不然,就这些尸体,就足以令锦天府十万百姓喝上一壶。
但即便是这样,张楚还是多次下令,倾倒火油,在逼退攻城的北蛮大军的同时,抛下柴火焚烧城下的尸体。
城内许多木质房屋,都因此变成了一地废墟。
空气中弥漫的烟熏火燎味道,也是因此而来。
但每每旧的尸体还未焚烧完,新的尸体又已经铺了上去。
北蛮人的攻势一直很猛烈。
似乎十分急于攻下锦天府。
但看起来明明已经摇摇欲坠,似乎只要他们再来一轮进攻就会崩塌的各城门防线,却顶住了他们一轮又一轮的猛烈进攻。
北蛮人无疑是坚韧且顽强的。
他们能死磕北疆永明关数十年,便很能说明问题。
所以即便是锦天府挡住了他们三日强攻、来时整整齐齐的两万大军已经只剩下不足五千之数,他们也未出现张楚先前所预料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情况。
他们靠着砍杀袍泽遗下的战马充饥,一次又一次的向锦天府发起进攻。
白天打!
晚上打!
他们像极了草原上的狼,坚韧而凶狠,追逐猎物数日不休、数十里不弃!
在生死的逼迫下,锦天府的守军也爆发出了惊人的韧劲儿!
三日强攻,各城门的守军,已下滑至不足一千之数……这还是在张楚将自己四联帮的老底子,全填进了四城门的基础上。
这点人手,自然无**休。
他们吃在城墙。
住也在城墙。
死死的咬紧牙关,顶住了北蛮人的一轮又一轮进攻。
曾经的新丁,迅速蜕变为老兵油子。
他们能前一秒才和衣入眠,下一秒杀声起,立刻就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抓起刀枪准备杀人。
他们已经是精锐!
钢铁一般的精锐!
城卫军、厢军、民夫队、四联帮,拢共一万三千号精壮汉子,填进锦天府这个血肉磨盘里,最后得出的四千精锐!
他们的成长,是肉眼可见的。
张楚比他们更疲惫。
他已经三天三夜未曾合眼。
他成长,这四千精锐都有切身感受。
他是郡兵曹、四联帮帮主。
这四千人的最高的长官。
他必须要统筹整个战局!
虽然,作为当前锦天府品级最高的官员史安在,完全可以一道命令,全面接盘这次锦天府攻防战的指挥权。
但史安在非但没有这样做,反倒极力配合着张楚的决策,安安心心的做起了一个高级打手。
张楚并不知道史安在为什么要将如此大的战局,交由他一个战场新丁来指挥。
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想守住锦天府。
尽可能的,多弄死一些北蛮人。
于是乎,数十名传令兵在各城门来回穿梭着,将实时战况,禀报于他。
包括但不限于敌方人数、己方伤亡、箭矢消耗、辎重消耗等等情况。
一条条数据汇聚到他手中,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了一个庞大的沙盘,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了。
第一天,他没有插手南城门守将焦山的任何指挥。
第二天清晨,他开始试着协助焦山指挥调度。
第二天晌午,他开始接管南城门的指挥调度。
第三天清晨,他已经能将命令,传达到四大城门的某一个百户所,进行细微的战术调整。
这当然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兵法。
他没学过兵法,现在学也来不及。
这只是一种很浅显的大数据运用。
通常而言,攻城战,守城方占据的是战术上的优势。
十五丈高的城墙,一颗鸡蛋扔下去都能砸死人!
而攻城方,占据的是战略上的优势。
一座城池不可能只有一座城门,守城方必须将有限的兵力,分散的到所有城门进行防守。
而攻城方,却可以自由的选择,集结优势兵力强攻哪一座城门。
以各城门现在的情况,若张楚这个统筹全局的郡兵曹不做出调整,两千北蛮大军就有可能突破一座城门。
只要进了城,单凭那三个北蛮气海大豪,就足以屠城!
但当锦天府攻防战的战争沙盘在张楚的脑海中形成之后,北蛮大军的动向就成了如同天平移动一样直观、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