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明教会的骑兵还在集结,当马上国王费兰特率领索兰第三第四军团出发,当海兰行省执令官的四万援兵还有三天才能到达摩尔斯城。
一只黑色的乌鸦掠过摩尔斯城头,一声嘶哑的鸣啼后,落在了布兰迪的肩膀上。
城头上的尸体不多,少数的鲜血凝固发黑,枪与剑掉落在地,横七竖八的叠在一起。
啪!磨损严重的木杖拄在一个小坑中,溅出了不少粘稠的绿色液体。
布兰迪一步步走到边缘,靴底同样沾染了不少绿色。
城内,兽人们分工明确的归纳着各种武器,小心的捡出还未爆炸的鱼油,寻找着还未断气的人类士兵。
来来往往的强壮身影不停的将尸体运到城的另一侧,扔到了正在挖掘的土坑里。
这些人类的尸体很难直接抬起,因为稍一用力,脆弱的骨头就会像朽木一样崩裂,奶酪一样的血肉也会融化成一摊绿色液体。
即便是凶狠的虎人、狮人也难以抵挡这样令人作呕的场面。
他们不敢相信,四天之前,这些同样手持武器,在城头上和他们打的你死我活的人类,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碰就会散掉的肉糜。
不少兽人有些畏惧的回望了一下城头,那道披着兽皮的身影也看向了他们,仿佛地狱的恶鬼。
大军从南方出发时,底层的不少兽人士兵就知道高层里有一位人类随行,但服从命令是士兵的职责,多少猜忌和不满都被将军们压了下去。
直到现在,城门处还有着无数兽人正走进城内,刺鼻的气味,腐烂的尸体,满地的脓液,即便是狼骑兵座下的恶狼,一时间也有些望而却步。
四天前的夜晚,混杂着鱼油的魔药陶罐被蝶人投掷进了城内。
在布兰迪的安排下,无数的蝶人趁着夜色从两边绕过摩尔斯城,在靠近北陆的一侧发起了袭击。
爆炸产生的热浪让魔药散发的更加迅速,堵死了城内人类士兵的退路。
当天色破晓,兽人撤退,布兰迪曾站在远处观望,当时整个摩尔斯城的上空都弥漫着淡淡的绿色,寂静无声。
布兰迪站在城头看着城内的惨状,看着那些和自己流着相同血液的人类,看着他们不可思议却又无可奈何的脸庞。
整整十万人,一夜之间就被毒死在了这里,成了一缕缕不甘的亡魂。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握着木杖的手松了一下,但随即握紧,吸了一口刺鼻的气味,头也不歪的说道:
“尸体一定要处理好,魔药虽然失效,但瘟疫还需要防范。”
站在他身旁的鼠人魔法师点了点头:“统领大人放心,坑已经在挖了,到时统一用火烧掉。”
“嗯。”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薄薄的雾气再次笼罩了摩尔斯,布兰迪抬头看了看,他仿佛可以看到无数的灵魂在雾气中咆哮,咒骂他居然是一个人类。
可他的眼神中只有冷意,不见畏惧。
一艘大船自海雾中驶出,悬挂着风暴旗帜的寒鸦号躲过一处暗礁,停在了距离陆桥只有一天行程的海面上。
水手们都很奇怪船长的吩咐,但谁也没有问出口。
底舱中,湿漉漉的聚魂棺微微颤抖,吸纳着自摩尔斯城飘来的十万灵魂。
甲板上,蝶儿脱下了平时的淡蓝色祭袍,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皮甲,凝望着摩尔斯城的方向。
“布兰迪……你终于开始了么?”
薄雾中,准备走下城头的布兰迪停住脚步,猛然朝着远方望去,他突然觉得那个方向好像有一抹熟悉的感觉。
……
……
兽人大军攻下摩尔斯城后便驻扎了下来,一场大火过后,带走了十万人类军团的最后一点痕迹。
而四十万兽人的伤亡也同样惨烈,将近三十次不计后果的疯狂攻城,近六万兽人战死他乡。
但对于一座十万人驻守的雄城来说,这已经算得上是天大的胜仗。
城内的粮草很足,但因为沾染了魔药,无论鼠人魔法师如何解释,布兰迪还是决定烧掉。
三天后,海兰行省的执令官率五万援兵增援赶到,而等待他的是平原地带上的兽人重骑兵。
虽然因为数量的问题,矮人们不可能精雕细琢每一副盔甲,但毕竟不是一般的工艺。
几百年前,兽人们凭着血肉打退了人类联军,几百年后,兽人披甲。
巨无霸的象骑兵数量不多,但在冲阵时犹入无人之境,五万援兵的先锋就像鸡蛋碰石头,一触即溃。
狼骑兵的屠刀,鹿人的箭镞,虎人的勇猛,狮人的凶狠,狐人的规划,猫人蝶人的斥候。
兽人十三族在人类面前展现出了什么叫做各尽其能。
人类援兵败退,海兰执令官阵亡,兽人大军趁着士气高涨,第二批粮草到达摩尔斯,以摩尔斯城为枢纽,开始踏上北陆的土地。
一路上无论是刚刚组建的新军,还是北陆饱经战火的劲旅,一时间经没有谁能是兽人大军的一合之敌。
半个月时间里,兽人先遣军就已经攻占了海兰行省的大半土地,这还是因为教会骑兵一直在拼死阻挡。
相比于索兰帝国和凯亚迪尔来说,南方联合王国的军力的确偏弱。
战争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兽人一方从不拖泥带水,眼中唯有挥刀和冲锋。
兽蹄所过,尽皆焦土,无数的村庄和城镇被洗劫,女人成为了炫耀的战功的资本,孩子被流放荒野自生自灭,而男人们则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