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掷地有声,可笑声中却是无边的落寞。
自幼离家修道,而后全家惨遭灭门。在生死边缘走了不知多少遭,好不容易才回到了京都城,却为何被人屡屡针对?
叶绿芜想不通,她扪心自问与这些人毫无纠葛,甚至连她们的面都不曾见过,却为何被贬低至此。
她帮着她们在朝为官的父亲在难民之事上立了功,可这些文静贤淑,不出闺门的女孩儿却坐井观天,之凭着几句留言便完全否定了她整个人。
这可真是,可悲啊……
叶绿芜虽是笑着,可眼角却不自主地溢出一滴温热的泪珠来,颤巍巍挂在纤长浓密的睫羽之上,好不可怜。
再下一刻,似乎有一个绵软的东西在她眼角一蹭,而后左肩上传来一股令她心安的力量。
她睁开双眼,便撞入了一双温和沉静的长眸里。因着泪水而模糊不清的视野之中,只有这一双眸子,将她的整个世界都照亮了。
他的手干燥温暖,纵使隔着层层衣衫,可那暖意还是径直落在了她的肩上。
“你莫哭,不然世上要再有一个仙女湖了。”
仙女湖,位于昌国最南的雍州。传言是数千年前的一位女仙飞升之时落下的眼泪,落在人间便化为了一池明净澄澈的湖水。
许明川此话,莫不是在说自己也如同那位女仙一般了?
看到他一脸郑重地说着此话,叶绿芜方才没有控制住的情绪便消散殆尽,对他柔和一笑,道:“多谢,我没事了。”
许明川这才点点头,而后转身道:“晗灵乡君是这京都城的功臣,如若再有人私下议论,不论家世如何,是否有品阶诰命,一律穿着薄衫在城墙上跪两个时辰。”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倘若有人还敢胡言乱语,只怕会面子里子一同受罪。
他声音清越冷冽,满殿再无人敢出声。
“随我来。”
叶绿芜看着前方高大的背影,心中忽地升起一股安心来,她迈步,一步步跟在他身后。
这一场闹剧过后,大殿之中缓了半晌才继续喧闹起来。
待到了巳时开宴之时,皇帝与大臣们才姗姗来迟,男宾席瞬间便被坐满。
丝竹之声柔柔响起,歌女舞姬虽乐而动,歌颂的便是四海升平之象,四海归一之景。
待宴会进行了一半之时,便有一内侍疾步穿过大殿之中的舞姬,重重跪倒在高位之下,朗声道:“岚门弟子寰容请求参见圣上,现下已在殿外等候。”
叶绿芜一惊,没想到掌门当真应下了自己的请求,派人将**琴送来了。倒是温余,一别数月不见,他如今也位劣亲传弟子,且用着自己在听枫大会之前便替他取好的道号。
皇帝面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忙道:“传他进来。”
那内侍应是,而后转身朗声道:“传岚门弟子寰容上殿”
传唤声一浪接着一浪,宛如流动的水波一般,在大殿之外扩散开来。
过了片刻,殿外便稳步走进一人。
他身形劲瘦,身着蓝白相间的棉布道袍,行动间如清风拂柳,站立时若青松巍巍。俊秀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那殿外未曾融尽的三千积雪,皆化在了这轻扬的唇角中。
“岚门弟子寰容参见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他双掌前后紧紧相贴,手臂直直伸着,弯腰行礼。
修道之人,从脱离万丈红尘脱身而出,心中只有天地正道。不曾跪拜,没有谄媚,虽在至高皇权面前,依旧孑然一身傲骨。
这,便是三百年岚门的风骨。
皇帝右手微抬,笑道:“寰容道长无需多礼,道长远道而来,便在京都城中多住几日。叶丫头与你也是同门,你们分别许久,想来也有话要说。”
温余温和一笑,不卑不亢道:“在入了京都城之时我便已知晓,寰清师姐受了圣上恩赏,被封为晗灵乡君。此次奉掌门之意前来,便是为了她信中提到的**琴一事。”
提起**琴,皇帝的表情便有些急切,“不知道长此次前来,是否将那法器也带来了?”
“自是带来了。”
他顿了片刻,又道:“圣上有所不知,我岚门有三大世代法器,一曰麒麟镯,二曰澄天镜,三曰赤云树。这三样法器皆因种种原因,现下皆不在岚门之中。而这**琴虽比不上它们,可也是现下我们能拿出手的最强法器了。”
此话言辞垦垦,情真意切,众人听了皆为之动容。
“贵门高义,寡人在此谢过了。”皇帝面上露出几分动容之色来,缓声道。
“圣上无需如此,只是还有一事要与圣上言明。”
温余自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来,两只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推,便将其中之物展示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枚毫无光泽的红玛瑙戒指。
他看着皇帝眼中的不解之意,温声道:“自岚山灵脉赤云树枯死以来,**琴便失去了原本的灵气。诸位长老皆查验过,它的力量并未消失,可门中所有徒众,却无一人能够唤醒它。”
而后他转过身来看着叶绿芜,双眸之中噙着满满柔情,“故而只能盼着寰清师姐尽力一试,如若还是无法唤醒**琴,便说明岚门已经失去拥有它的资格了。”
“既然如此,”皇帝柔声道,“叶丫头,你便一试吧。倘若当真无法唤醒,便是寡人与踏缘分未至,用不得这件法器。”
叶绿芜缓缓起身,柔柔拜倒,“圣上放心,臣女定会全力一试。”
在满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