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暗潮翻涌,水面巨浪滔天,百年一遇洪水泛滥也不过如此。
汲水浑天术!
没人能比夜瑶更熟悉它了。
此术源自泽氏第一个师从天尊的汾水水君——天心上神。因为法术致阴致柔,数十万年来,仅在女君中代代相传。当年,父母为了让她传承此术,可是费了老大的劲,从家族修炼有成的姑姑、姑奶奶中找了个遍,最后请来了不苟言笑的滇南水君——素琴姑姑。
素琴姑姑做事一板一眼,一个动作、一句口诀都要练得板板正正。跟随她修习法术,夜瑶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只可惜,到最后也没能有什么大成,倒成了父亲对她失望的一大理由。
万万没想到,这个郁夷竟然也会,而且使得如此浑然天成……真是,羡煞旁人!
夜瑶瞪大了眼睛,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动作。
原来如此,从第三式开始,素琴姑姑便错了,每一个转接的动作都不到位,手势变换也漏了多处。难怪没见她全套演练过,原来她自己都不会!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泽氏的女子本来就少,又因为习惯早嫁,能被培养为女君的就更少了。到了姑姑们那一代,几大家族加在一起,总共不到十位女水君,根本没条件传承好这门生僻的法术。
滇南泽水域不大,鲜少有旱涝,周围地仙洞府云集,更没有妖魔作祟,素琴姑姑主事一方,根本用不上“汲水浑天术”这样的必杀之术。父母千里迢迢请她回来,即便不擅长此术,她大约也不敢推脱。
……
郁夷的法术当真了得,即便自己没有失去灵力,全力以赴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夜瑶心里感叹归感叹,却并不希望他在打斗中占上风。
此时此刻,与他缠斗在水中的并非别人,而是执着的夏瘟神使——荼荼。
“让开,她是我的!”荼荼的头发和她身上的衣裳一样火红。
此刻,她出离的愤怒。同样遇到了大麻烦,自己急得团团转,处在“症结”关键的河伯,却忙着娶媳妇,娶得还是自己看准的“筹码”。
“区区小瘟神,就凭你,也敢劫本君的新娘?”郁夷周身盘旋着银色的水柱。
“哼!”荼荼冷笑一声,“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妄想娶她做新娘?没发现吗?松柏船沉下来,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她却一直呼吸自如,当真只是凡人吗?就算她是个凡人,你身为大河水神,又岂能草菅人命?”
“不不不——,能做千年逍遥自在的河神,本君可比谁都讲规矩。杀死新娘的不是本君,而是那些残害同类的凡人。上界即便要算账,也是找他们清算。天生能与神明沟通的‘大巫’,并非天授‘神职’,而是生而被诅咒的人。”郁夷阴阳怪气地说。
他转向夜瑶,甩出一道水柱将她笼住。
“上一次见撑这么久的姑娘还是七百年前。那个采珠的小娘子,其人和珍珠一样美,和珍珠一样温柔沉静。可惜啊,亡灵终究会散,不能永远陪在本君身边。”
“呸!”荼荼啐了一口,“草菅人命还自诩fēng_liú!你真不要脸!”
“死丫头,没礼貌!”
郁夷双手托起,变换法印控制着水流。无数道细小的水柱,犹如飞箭,从四面八方向荼荼袭去。
汲水浑天术!
望着水下的搅动,清澜大惊失色。
夜瑶的法力恢复了吗?她一定遇到大麻烦了,竟然被迫使出了杀招!
反观岸上,围观的百姓正被官兵疏散。重兵把守的祭台附近,“妹夫”正和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拉拉扯扯,像是一个要“跳河”、一个拼命“阻拦”的样子,周围官兵、仆役跃跃欲试,却没一个真的敢上前分开他们的。
他纵身一跃,从云端落到水面,正要入水,却被一道火红的剑影拦下。
“站住!”殊焱追了上来。
“十九娘……”清澜一愣,口不择言道“你跟过来做什么?看热闹,站远些,莫要被伤到了。”
这话纯属没话找话,对方法力在他之上,自然不需要他担心。
这时,不远处忽然水花四溅。
“哗啦——哗啦——”
一黑一白两名鬼差从水中浮出,恭恭敬敬地上前向殊焱作礼,“恩主,客官已死。小的无能,未能带回亡灵。”
“知道了,退下吧。”殊焱一摆手,黑白二差即刻消失。
她看了眼足下的涌动的河水,神色有些诧异,“引我来的,竟然是她……”差点就死在自己手上,没想到“小鸽子”还敢引她上门。
清澜微微发怔,“你是……”
虽然十九娘面孔极生,黑白二使却无人不识,能够驱使他们的……唯有一人。
“冥王——殊焱!”洪亮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陌生的中年人何时近的身?
清澜不禁冒冷汗,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夜瑶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惹了这么多不好惹的人物。
殊焱偏过头,上下一番打量,来人她自然不识,但能一眼看穿自己,又有如此强大妖灵散逸的,非妖族大长老须佴不能。原来他一直在少年郎和小鸽子身边,掺和凡人与幽冥的事情,目的恐怕不简单……
“你就是妖族大长老——‘须佴’?”她蹙起眉头。
“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与第十八代冥王。那个时候,冥王法相威严,英姿伟岸,为世间豪杰,没想到这一世成了风姿绰约的美娇娘,真叫我等凡俗之辈叹服。”须佴似笑非笑道。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