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泷,本王眼下没有追究的意思,但你要是再支支吾吾,可就由不得本王不多心了。”赵宸轻笑道。
刘大人朝后挪了挪,“您、您真的没打算追究?”
罪账中少了什么连赵宸都看得出,他自然也一早就想到了,只是一直没多心,现在对方这么一提——
赵宸笑了笑:“本王只是好奇,那些为什么没被记在账中,这么大一笔利润,那位王大人不可能瞧不上吧?”
十一年前的楚魏之战。
这些罪账上,独独缺失了那场大战中户部的调动。
刘泷垂低头徘徊不定,最后一咬牙:“当时,下官的确自王大人那儿经手过几笔,没有核实东西、没被记入罪账中的开销…”
大战一起,钱粮急调。
户部受皇命拨银置办辎重,运往边关战场。
大批现银被假银票自官家钱庄分号套出,名义上用作“军资”。
然而据刘泷所说,当年王大人也曾找过他。
和前几次一样,没看见东西的情况下,便让他在一批棉被、服的核实公文上盖印。
并给了他五百两为报。
那批棉被服的数量并不多,被克扣也不过少了些换洗,所以他一直没当回事。
楚魏开战后,不出三月间,王大人又前前后后找了他几次。
从棉被服到军械、粮草,一共九笔。
全都是银子被取走,东西却没由他亲眼核实,便在公文上盖了印。
他有些不安地多问了几句后,王大人便再没找过他了——
赵宸眸光幽幽地听着,思绪却退回那年。
当年的边关,长明军将士缺衣少粮,深冬着单衣上阵,冻饿而亡的不下千余。
侥幸活下来的人一日一餐,直到杀马果腹,夜里睡觉也要数人同盖一床被。
只有她跟孟雍这两个小孩子,才得以两人占一床…
而这一切的开端,便是老冯等人押送粮草,反被大魏所劫,不久后,刚刚运到肃州营的被服、军械,暗夜被焚…
现在看来。
银子从一开始就被人贪走了,又哪儿来的东西留给敌军去劫掠焚毁?
而陆定北之所以会杀胡伯,除了为保密,又何尝不是根本挤不出十斤粮——
“武、武亲王。”
刘泷轻唤一声,见她回神才继续道:“下官当时真的没想过,王大人会这么大胆儿。”
他稍偏头看向后堂方向,“光下官经手的,确实不会对那场战事有影响,可、可下官着实没想到还会有其他人。”
赵宸一笑:“你们几个都互相对过了吧?”
刘泷轻叹着点点头。
中午赵宸离开后,他们几个人仔细看了账本,便明白彼此都收过王大人的银子。
在刘泷领头商议过后,他们决定把事情讲明,以图能被宽大处理。
可现在却涉及到了那场大战——
“放心。”赵宸神色淡淡向外走,“你回去告诉其余人,本王不会把旧事翻出,但罪账上那些,你们还是要认。”
“无论是抄家入狱,还是革职流放,都算是你们向那些将士赎罪了…”
………
深夜二更,赵宸自梦中惊醒。
缓了片刻后,她才慢吞吞地坐起身,倚着床栏呆呆发怔。
查出老武王的死…
可眼下知情的贾涪被诸方盯紧,她很难在其中找到什么空子,也只能另辟蹊径。
既然当年肃州营被烧毁的是假辎重,那么肃州的指挥使必然不是无辜。
也只有他才可能让假辎重被烧毁,并当作真的报给老武王。
看来要找机会出京一趟——
外面忽然传来轻微响动,有人悄然翻过院墙,直奔东厢。
她眉梢一挑,支起耳朵快速披衣而起,确定来人摸进东厢后,无声推门而出。
“主公!”男人浑厚的嗓音极轻。
“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孟雍话音中微有责备。
“烟儿久不露面儿,属下也找不见她,只好自己来了。”
孟雍止住他:“行了,有什么事儿快说。”
“您让属下过…属下近来遍访京中的三教九流,却有人曾见过那个用黑色短刃的丫头。”
孟雍声音一沉:“什么时候?在哪儿?”
“五年前,京郊乱葬岗,她在那儿杀了一个人。”
“确定是她?”孟雍思索着问:“死的人是谁?”
“短刃的样式与您给的画像一致,死者是三皇子身边的一个小厮,品行不好,经常仗着三皇子的名头欺压他人…”
主房门前,赵宸抿紧了唇。
居然被孟雍查到了她过去的事——
孟雍沉吟片刻又问:“当年她杀人前,这小厮做过什么?”
“逼死了一家五口,那家人的小女儿曾是武王府丫鬟,还贴身伺候过武亲王…当时武亲王闹到了御前,三皇子虽没出面,却暗中令证人改口…”
孟雍默了默,喃喃道:“五年前…五年前就相识,还是——”
“看到的人说,那小丫头充其量只有十一、二岁,脸蒙得严实,只露眼睛…”男人的声音一顿,“应该是头次杀人。”
孟雍陷入沉默。
片刻,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主公,这些都太无趣了,您能不能找点儿要动手的事儿给属下做,最近实在憋坏了,上次尚书府还没过瘾——”
追蔡温那夜,尚书府前的黑衣人首领!
“行动是有,但动手我一个人就够了。”孟雍轻声道:“行了,回头再说,你先走,以后尽量不要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