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卫封查,那可就真的是抄家了。
太后神情一厉,喝止道:“荒谬!亲王府邸岂是能说搜就搜的!”
“老祖宗,您消消气儿。”赵宸跪着向前挪了挪,拉住她的手安抚了一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孙儿没做过怕人查的事儿,有什么不能搜的?”
她浅浅笑着:“孙儿相信,陛下一定会还孙儿一个公道。”
楚皇神色不明,背光的面庞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更是好一会儿没出声。
“陛下,罪臣身为皇室宗亲,该做表率。”她见状伏地再叩。
“此事涉及的不止是罪臣,先封查罪臣的府邸,才好让别人无从诟病,您不必为难,罪臣甘愿为您分忧。”
楚皇这才看向她,眼底微微一缓,片刻,唤道:“昆吾。”
“臣在。”昆吾躬身。
“带人封查武王府,只搜府不得伤人,另外消息不可外泄,你知道该怎么做。”楚皇淡淡吩咐完,对太后道:“母亲先回宫吧!此事朕会处理好的。”
“老祖宗,您放心,孙儿清者自清。”赵宸笑着安抚,又对孙公公使了眼色,示意他赶紧扶太后回宫,自己则快步跟着昆吾出了殿。
他们走后,殿中重新安寂下来。
良久——
“母亲,您当真要让朕犯难?”楚皇垂眸轻问。
太后蹙了蹙眉,好一会儿才道:“你拉宸儿入朝来,为得是什么你自己清楚,哀家只想劝你一句,太平不易。”
她就着搀扶站起身,喃喃道:“旷世明君、千古一帝,哪儿是那么容易能达到的,纵是你父皇那般文治武功,都想也不敢想…”
“风起云动,人力难平,柏奢,如今的大楚,更需要的是守成之君。”太后像是又老了一些,颤颤由着孙公公扶出乾清宫。
万籁俱寂中,楚皇眸色幽沉,望着殿门一瞬、两瞬,直到眼睛睁得发酸发疼。
“朕,乃是天子——”
………
人来人往的武王府中。
赵宸一如上次被人搜进府中时那般,直挺挺地倒在院中竹椅上。
一旁的孟雍低垂着眉眼,一动也不动,让人丝毫都看不出他此时在想什么。
“来人,从这儿开始撬!”西厢中传来昆吾冷冷的声音。
赵宸连看也没朝那看一眼。
倒是孟雍快速皱眉轻问:“府上怎么会有密室?”
他半伏身子,一手撑在竹椅上,绯红薄唇紧贴着她的耳朵,像是在腻歪。
赵宸眼皮一抬,随手抚上他的脸,也作势如情人间的亲近,却一句话也没说。
刺耳的撬动声一下比一下响,孟雍不由钳住她不老实的手。
“密室里装的什么?”他声音极低地问,气息萦绕她的耳廓。
赵宸轻浅勾唇,手顺着他的下颚划过,落在他的脖颈上,拇指摩挲,淡淡道:“好好演你的小情人儿。”
“咔”的碎裂声响起,西厢中的密室被撬开。
“都抬出来!”昆吾上前扫了一眼,冷冷吩咐。
没一会儿,几大箱金银珠宝,四敞大开地被宫卫抬到院中,并搁在赵宸面前。
“武亲王,您的俸禄没这么多。”昆吾瞥着箱子道。
院中人都停了手望向这边。
赵宸迎着昆吾的注视,缓缓起身走到箱子前,随手捞起一顶白玉冠,轻笑说:“这是谢亦章脑袋上撸下来的。”又拿起一枚黄玉雕虎佩。
“这是渝王那儿讨来的、这是丞相孙子赠的、这是柳大人家…”一样一样,都是她这些年的“战利品”,“昆将军可以派人去一一查问。”
她的手落在一柄刀上,握住刀柄猛地一抽,道:“这是我阿叔沙场斩敌的刀。”刀架上昆吾的脖子,“昆将军也可以鉴赏鉴赏。”
松松垮垮、毫无力道、只余轻佻。
昆吾面色不改地看着脖子上的刀,两指压在上面一抹,道:“可惜宝刀埋没。”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将刀夺下归鞘,同时拉了她一把,轻唤道:“殿下——”
赵宸顿了顿,由着孟雍把她拉进主房。
“你何必要招惹他?”孟雍轻蹙着眉微责。
“喜儿…”她轻声喃喃,直直看着他,“喜儿要是有什么闪失,别说招惹他,杀他,我也是敢的,孟雍,你听清楚了吗?”
她眼底猩红涌动,幽幽如火,神情却淡如清泉。
孟雍心头一紧,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陆定北的遗言。
孤狼——
孟雍避开她的视线,默了又默,轻声道:“你放心,喜公公不会有事儿的。”
剧烈的疼痛忽然自肩头处传来,稍稍压住赵宸心间的翻涌,也令她清醒了些。
“喜儿向来胆小,不是个需要严刑逼供的硬骨头。”金算盘收回拍她肩头的手,斥道:“你别自己吓自己。”
好一会儿,赵宸低下头,默默坐到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强自平复心绪。
半刻后,昆吾当先推门走进,对宫卫们道:“搜!”
宫卫鱼贯而入,开始细细搜查这最后一间。
昆吾左右看了看,视线倏然顿在立于屋角处的寒铁枪身上,再也没有挪开。
冷沉沉,寒凛凛,这杆枪曾压垮无数天骄——
忽有宫卫搜到那处,正准备把枪身抬开,检查那处角落…
昆吾一步上前,斩马刀一挥,那人的手臂顿时被斩下,喷涌的鲜血洒了一地,却没有一滴溅到枪身上。
凄厉的哀嚎声此时才响起。
金算盘眼中微有恍然,又颇为忌惮地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