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户部官库走水了。”来人上气不接下气,伏地急道。
谢端猛地站起身,绷着一张老脸快步向外走。
“火势是向哪边儿走的?”赵宸快速问了一句,得到答案后,倏然面沉似水,同样一瘸一拐地跟了出去。
几人刚出胡同口,才望见漫天大火,“轰”的一声巨响便传来。
屋宇动荡,四下混乱。
赵宸抿紧了唇,稍一缓,遥遥望向北面。
火药…
户部官库的火势一路向北…点燃了工部兵器局的火药库——
“什么时辰烧起来的?贾涪在哪儿?”赵宸抓着报信的人低声问。
“半刻前,正赶上大风一起,一下就吞了半个官库,紧接着就烧了夹道,殃及了吏部和鸿胪寺…”
“贾涪在哪儿?”赵宸蹙眉又问了一遍。
“火势一起就冲进了官库,到现在还没被救出来。”
赵宸看着正里外救火的官兵和宫卫,又看了看那一片炙人的火海,只顿了顿,便埋头顺着胡同向那处走去。
“你干什么!”赵翰卿紧忙几步跟上,扯住她手腕,“那边危险,你老实待着。”
漫漫火光映照中,赵宸神情出奇的淡漠,瞥了他一眼后,反手一握,拉着他一起向街对面的火场快步走去。
那只手娇小柔软,暖融融的像一捧温水,令赵翰卿怔了又怔,一时忘了挣扎。
“你、你要做什么?”赵翰卿回神后问道。
赵宸不答,走近后不停扫视着周遭救火的人,一处、两处…她在后巷处停住。
“梁大人!”她勾起唇角,提声喊道。
梁序猛地顿住脚,愕然看向她,滞了几个呼吸后才道:“武亲王怎么在这儿?您快些离远点儿,火还没扑灭——”
赵宸一脸笑容,几步走上前,抓着他的胳膊就带他走回了街上,道:“救火这种事儿还是让底下人做,本王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梁序强压下心焦,稳声应道:“您说您说。”
“本王今儿个被陛下叫去了,你猜是为什么事儿?”赵宸语声极缓慢。
梁序心不在焉地笑道:“这下官哪儿能知道,您别卖关子了。”
“哎呀,你怎么不愿意动脑子呢,这样可不行…”赵宸絮絮叨叨,越扯越远。
“武亲王!”梁序实在急得不行了,“您要是没重要的事儿,咱就过后再说!”
“重要、重要。”赵宸快速一扯就要走的他,“今儿本王一去,一瞧,哟呵,夏大人也在那儿,这回你知道是什么事儿了吧?”
梁序沉沉望着官库方向,分神答道:“是赔您银子的事儿吧,您放心,等下官凑够了就送到您府上。”
赵宸掩下玩味,笑着说:“不是,都告诉你是好消息了…你这人在心不在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啊?”
“贾大人可还身陷官库中,下官着实担心得紧,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梁序回过神道:“毕竟同朝为官,下官不忍——”
“贾大人?贾大人!您怎么样?”远处忽然响起喊声,紧接着一个通体乌黑的人被抬到了大街上,太医也急忙凑上前。
“咳咳咳…”一连串急促的咳声响起,乌黑的贾涪睁开了眼睛。
“瞧,这不救出来了?梁大人这回能安心听本王说了吧?”赵宸笑望着梁序骤然阴沉的双眼,轻声问道。
梁序收回目光,缓了缓气息才道:“您说。”
“你和夏大人欠本王的银子,陛下替你们还清了。”赵宸眨眨眼睛,“怎么样?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梁序顿了顿,绷紧的唇际强行勾了勾:“开心,高兴,圣上皇恩浩荡——”
——
望着梁序走远,赵宸渐渐收了笑,又玩味地看向躺在街上、浑身乌黑的贾涪。
这两条自觉命悬的老狗,还真是一个比一个豁得出去…
狗咬狗才是好戏。
可惜,在没摸清暗中的第三人之前,她也只能先把狗分开…
“世安,你这是——”
“殿下没事吧?”来人声音清冷冷地,也打断了赵翰卿的话。
赵宸回身看向他,笑道:“你来得倒是快,怎么进来的?”
“您都不知所踪了,在下自然有理由来寻您。”孟雍说着拉她往远处走了走,直到偏僻无人处,才轻责:“以后不要靠近这种危险的地方。”
“你派人盯了梁序?难怪你这么快就赶过来了。”赵宸恍然地轻声道:“也是,如果我没赶巧在附近,梁序怕就要趁机让贾涪假戏真做了…”
“你是不是非要以身犯险才舒服?”孟雍沉沉打断她的自语,“早上我是怎么叮嘱你的?你为什么还要顺着陛下的答应入朝?”
“你消息倒灵通。”赵宸笑望着他,“你不是一直想让我争权夺利、组建势力?眼下这结果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也省得你百般谋算、费尽心机不是?”
孟雍被她噎地一滞,缓了缓才道:“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下来,道:“我之前也是想让你做重臣,不是孤臣,你不是说你怕死?你该知道自古的孤臣都是什么下场。”
“孤臣也总比废人强。”她状似倔强地抿紧唇,紧盯着他,“我要出人头地、建功立业,要能给十七遮风挡雨,让她能安心跟我过日子。”
她说着,用力甩开他的手,一瘸一拐地跟上抬走贾涪的人,渐渐走远。
………
太和殿中人头攒动,焦糊味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