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府的芝兰苑独立在西北角,自赵柏策封王开府时,这里便是客居之所。
而如今暂住在这儿的,正是孟雍。
赵宸悄然靠近摸上墙头,刚缩在暗处藏好,耳边便传来阵沙哑的唱念声。
“…大雪飘,扑人面…往事萦怀…叹英雄生死离别…”
烛火将孟雍的轮廓映在窗纸上,朦胧的恰到好处,像极了坊间常有的皮影戏。
赵宸不禁痴了一瞬,这身段看着可真是——
“…问苍天,万里关山何日返…重挥三尺剑,诛尽奸贼庙堂宽…”
寒夜里风雪愈急,掠过檐下发出呜咽声,像是有人在啼哭般凄切苍凉。
“…埋乾坤,难埋英雄怨…”
戏是应景的好戏,深切感人;角是顶尖的名角,万金难请。
只是——
赵宸神情古怪的看向庭院,那里正站着十几名拔刀作势的黑衣人,要是屋里头那位看见这情形,不知还唱不唱的出?
她心中天马行空的想着,人却半分动作也没有,反而支起下巴呆看着。
院中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一阵不明觉厉的手势过后,四下散开将正房围住,一步一步缓缓逼近,拖拉得赵宸恨不得上去推他们一把。
终于,有黑衣人踏上台阶准备破门。
可就在这时,一阵杂乱清脆的铃声却响了起来。
顺着赵宸的视线看去,便见门前三步之内密布着极细的丝线,两端则系着哑光的小铜铃,而当先的黑衣人正撞在丝线上。
“谁在外面?”曲儿声骤停,屋内传来孟雍的声音。
赵宸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继续饶有兴致的看着。
当先的黑衣人稍稍停了一瞬,一言不发抽刀一挥,寒芒乍起将丝线一刀斩断,随后猛地撞开门冲了进去。
赵宸跳下墙头快速凑近,掩面贴着侧窗藏好以便随时能出手,她虽存心借着这帮人试探孟雍,但也不想真把对方玩死。
“来人,有刺客!”桌椅翻倒声混着孟雍的大声求救,瞬间传开极远,附近的侍卫闻声纷纷朝这里赶来。
暗搓搓地看着狼狈闪躲的孟雍,赵宸心思转了几转,正准备暗中帮着挡几下,院外却又闯进来一人。
月光倾然洒落,映彻漫空飘飞的细雪。
女子蓝衣束发,身姿轻灵如燕,脚下一点便冲进了屋内,长鞭如龙蛇飞舞,卷起一人的脖颈狠狠一甩,骨碎声清晰可闻。
赵宸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暗暗腹诽不已。
见侍卫涌入庭院,她往暗处退了退,左右一打量,手脚麻利的自侧面院墙翻了出去,又快走两步绕回到院门。
“怎么回事?”她半眯着眼睛问道。
侍卫统领韩烽道:“殿下小心些,府内进了刺客。”
“先去把孟先生护出来。”她话音刚落,便见孟雍自屋内走出。
一身素白单衣,莹莹青丝披散,身旁跟着的蓝衣女子手握钢鞭,连连下着杀手。
孟雍像是极放心蓝衣女子,任凭周遭利刃翻飞,劲风拂乱青丝,他脚下仍没有半分停滞,缓步穿过打斗中心,走到赵宸面前。
还没等开口,他便先攥拳掩口咳了好一会儿,连续急促的像个痨病鬼,连带着苍白的面上也跟着泛起几许病红。
赵宸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穿着里衣的孟雍,身形单薄细瘦却又极为匀称,随着剧烈的咳嗽,衣襟稍稍分开几许,颈间裸露的肌肤微微泛着莹光——
好一个弱柳扶风的病美人,看着倒还真是惹人怜呐。
心思瞬转,下一刻。
她解下自己的绒裘给对方裹上,还语气暧昧地说:“先生当心别着凉了。”
陌生的体温传来,令孟雍明显一僵,下意识闪躲开,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嫌弃,同时抬手拦下身旁的女子。
“多谢武亲王关心。”他用力抿紧薄唇,强忍着拢了拢身上的绒裘。
赵宸面不改色的收回手,看向那群黑衣人,问:“这些是先生的仇家?”
“您多想了,在下不过是个本分唱戏的平民,哪会有什么仇家?”他的声音清冷莫名,眸光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落在赵宸身上。
赵宸“哦”了一声,打着哆嗦笑道:“那这些人可能是迷路了,幸亏这位姑娘身手了得也来的及时,不然先生可要无辜受累了。”
“这是在下的护卫苏烟。”孟雍想了想又道:“在下突然被您接来府上,所以没来得及通知她,这深夜闯府之过,还请您多见谅。”
赵宸浑不在意地一摆手:“是本王考虑不周,不怪苏姑娘。”左右看了看,“这里见了血,今夜怕是住不得了,委屈二位去主院东厢对付一晚吧!”
直到侍卫引着他们走远,赵宸才轻笑着收回目光看向院中。
明晃晃的刀光中,刺鼻血腥味随风传来,还能抵抗的黑衣人已经没剩几个了。
她看了一会儿,扯起嗓子喊:“都小心点,别伤着自己,留不下活口就算了!”说完,一瘸一拐向屋内走去。
韩烽小心地护在她身边,手落剑柄丝毫不敢放松。
进屋四下一打量,她随手拎起孟雍的长裘穿好,半靠在软榻上,出神的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冷不冷?”
韩烽一楞,很老实的答道:“有点。”
赵宸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对嘛!
大冬天的还刮着北风下着雪,怎么会不冷?
她笑着笑着,眸光便沉了下来。
连日夜勤练武艺,还穿戴整齐的韩烽都觉着冷,更别说那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