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天气近暖,阳光也多了分温度。
懒洋洋地往院中竹椅上那么一躺,再沏上一壶热茶,日子倒是舒坦得紧。
而赵宸也正是这么做的。
她这次很听话,命人送走岳珵后,她便回了府,足不出户,乖巧地过分。
然而这并没能让孟雍的心情好起来。
他静静站在东厢廊下,眸光自那个阖眼躺着的人,转到竹椅旁的女子身上。
十五、六岁的年纪,娇俏灵动,正叽叽喳喳对着赵宸说个不停。
他不由蹙了蹙眉。
这样一个张扬欢脱的女子,怎做得好把持一府的王妃?
“…爷爷说了,陛下只是一时怀疑,而且他也在陛下面前替你做了保,再有几天你就不用在府里关着了。”林十七攥着把瓜子,边嗑边说。
“日子定了没?”赵宸睁开眼睛问。
“啊?啊…商量过了,都说定在秋天比较好,再具体还没选定。”林十七嘟囔,“秋天才定亲的话,那咱俩估计要到明年才能大婚了。”
赵宸笑了:“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我?”
林十七白了她一眼,低啐着把手里攥的瓜子皮都丢到了她身上。
二人很快笑着打闹成一团,笑闹声回荡在院中,明快又和谐。
孟雍听着听着,心里莫名升起些烦躁。
这小东西总这样识人不明。
先前对他动那些歪心思就算了,如今这门亲事的弊端,他都说得那么明白了,这人怎么就不肯多心想想?之前对付他时的那些精明劲儿呢?
他想着想着忽然怔住,蓦地记起上元夜,当时是林十七先出面解围的——
赵宸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就这么会儿工夫,廊下那人的气息一下杂乱,一下停住,这光景又起了杀意…
这是觉得让人比下去,心里不平衡了?
她眨眨眼睛,忽然扬声唤道:“孟先生?”
孟雍这才收起心思看向她。
“听说广和园过几日就开园了,需要我二人去给你捧个场儿吗?”她笑问。
“捧场儿自然是好的,在下也为您和朱将军父子留了座位。”孟雍淡淡道。
林十七也不甘示弱,摇着赵宸的手臂娇声说:“没事,没有位子我就不去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听那咿咿呀呀的。”
她说着睨了孟雍一眼,“再说了,人家毕竟是开园大吉,我还是不去给人添堵了。”
被她这么一挤兑,孟雍不由心中失笑,乱七八糟的思绪随之一扫而空。
“在下还有事儿,不叨扰武亲王了,咱们初九广和园见。”他整理好心情,说完径自出了院。
见人都走没影儿了,赵宸还一直盯着那边瞧,林十七不由取笑道:“这小两口哪儿有不闹别扭的,你这样拿我给人家添堵可就不地道了。”
“浓情蜜意的戏是你自己上门来演的,又不是我求着你的。”赵宸轻声说着,抽回手臂,“以后没事还是少来我这儿,这戏演得你累我也累。”
她这么翻脸不认人,令林十七也没了笑脸,瞥着她说:“那可不行,人都说患难见真情,你现在被禁足府中,不正是咱俩表现真情的时候?”
赵宸慢悠悠地把茶喝光,这才站起身,笑道:“项依依能给你出一时的主意,总顾不了你一辈子,脑子还是长在自己身上才最靠得住。”
她朝自己房间走去,“告诉项依依,本王是喜欢聪明知趣儿的人,但可不喜欢自作聪明的。”
………
深夜里的武王府寂静无声。
赵宸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直直盯着帷帐发愣,一直到亥时更鼓远远传来。
她利落地爬起来,钻进暗道,翻出女装三下五除二换好,又取了斗笠戴上。
片刻后,她从暗道走出,仰头看了看朦胧月色,悄然向城北行去。
城北一角,一栋栋低矮的屋舍连绵成片,她停在左数第三家,叩了几下门。
又一会儿,房檐下响起清脆的铃声,荡进幽幽寂夜之中。
她撇撇嘴推开门,径直进了院内唯一的小屋。
屋内极为昏暗,一套桌椅安静置在屋中央,搁着笔墨纸砚,除此再无它物。
她见怪不怪,坦然往椅子上一坐,声音不高不低:“我要蔡温的行踪。”
虽然孟雍说他会去查,但她却更相信自己。
周遭没有回应,不过几瞬便有机括声响起,随后一张纸被铜线吊着飘来。
上书:神箭难觅,千金可求。
一两金八两银。
这黑心的居然一开口就是八千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赵宸挑眉,“最多百两银。”
沉默——又一张纸飘来。
上书:童叟无欺,绝不二价。
赵宸不屑道:“不说我可是你的老主顾了,单就蔡温那个身手也配千金?”
纸:数里夺命,神箭无双。
“那是没让人逮住,不然早成死箭了!”赵宸嘟囔:“千两银,差不多得了吧?别这么贪——”
不远处另一栋屋舍内,玄清气得把笔一扔。
这是个什么玩应儿!当他这儿是菜场了?还没见过出来买消息也讲价的!
现在的生意,可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他轻叹着捡起笔,写道:少说废话,五百两金,再讲滚蛋。
赵宸看过沉默了一会儿,掏出银票数了好几遍,才自其中取出两千两。
“这可是五百金的买卖,咱还是谨慎点儿,我掏一半你掏一半,我再掏一半…”她一边把银票往铜线上挂,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