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堆砌着厚重的云层,将早该冒头的朝阳遮得严严实实。
赵宸眯起眼睛望着远处的朱红宫门,想起临出府前,孟雍仔细叮嘱过她的话,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颇有些兴致缺缺——
乾清宫中,楚皇高坐上首,神色淡淡一如往日,唯有暗沉无光的眸底,才显示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十分美好。
庄亲王携儿子赵翰卿跪于下首,面上浮满的惶恐直教人一眼就能看出。
殿门一开,赵宸兀自裹着寒风走进,一瞬不停的伏地一拜:“臣叩见陛下。”
“起来吧!”楚皇眼皮也没抬地应了一句,又问:“伤哪儿了?可有大碍?”
“托陛下洪福,贼子为了求活只伤了臣一点儿皮肉。”赵宸仍跪在殿中,一脸心有余悸,“也多亏堂哥及时带兵去救臣,臣的侍卫又没追丢…”
她仿佛真被吓着了,来来回回念叨着这几句。
“朕不是让你消停在府待着?你怎会被那群罪人劫去?”楚皇打断她的话。
赵宸有些躲闪地垂低头,嗫喏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怎么?武亲王如今同朕也有不能说的了?”楚皇虽在笑,语气却满含森冷,“莫不是年岁大了,这心思也跟着多了?”
“臣、臣现在还要保密…”赵宸苦着脸,看上去极为纠结。
赵翰卿不顾父亲的制止,低喝道:“世安!不许胡闹!陛下问什么就说什么!”
楚皇笑了,似赞赏般对庄亲王说:“翰卿倒是很有兄长风范,你教的不错。”
“不敢当陛下夸赞。”庄亲王看上去更惶恐了,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伏地叩道:“臣回去之后,定会再多分些心力好生管教犬子的。”
“陛下——”赵宸忽然语声弱弱地插言,“臣昨儿个是、是去西市了…”
“去西市有什么可保密?”楚皇隔着冕旒向她看过来,“是朕在深宫待久了,西市出了什么不能叫朕知道的新花样儿?”
他笑的毫无温度,可还是笑着,语气更是如同闲话家常一般。
赵宸皱着脸轻轻一叹,有些不快地说:“这事臣本想等到确定下来再告诉您,可您既然非问不可,臣也只好现在就告诉您了。”
她眸中清亮,睫毛忽闪不停,继续道:“您的风疾久也不愈,见您时常身子不适,臣心里实在担忧得紧,毕竟、毕竟臣一直是拿您当自己父亲的…”
“打头几年开始,臣就到处去寻治风疾的奇药,可臣自己一一用过,又问过太医后,发现那都是些补药,要不就是些个乱七八糟唬人的——”她沮丧地扁了扁嘴。
楚皇楞了一下,稍缓神情问:“这和你去西市有什么关系?”
“臣就要说到了。”赵宸的不快又多了几分,“臣前日得到消息,大魏神医扶拯来了京城,而且就在西市,臣昨儿个本想上门去拜访,求问良方,谁想刚进那条巷子就被人打昏了。”
她气红了脸,嚷道:“要不是那些贼人,臣说不定真寻到扶神医了!可现在…”她颓然低下声音:“也不知道这位神出鬼没的神医,是不是又走了。”
楚皇收起先前的一脸假笑,半信半疑地说:“也就是很有可能…他们得知你一直求问良方,所以用神医的消息做引,实际只为骗你前去——”
“不可能!”赵宸像被踩了尾巴,爬起来就嚷:“臣亲眼见到个本来都快死了的老头,又好生生地出现在街上!他说的那些和神医传闻一模一样!”
“别嚷别嚷…”楚皇被她神奇的侧重点搅得脑中混沌,头疼地揉着眉心。
见赵宸没有就坡下驴的认下是被引去,反而争执起什么神医来,赵翰卿急得又想出声提醒,却被庄亲王死死捏住手腕。
好一会儿,楚皇才回过劲儿,无奈地问:“你是在神医住的巷子里被掳走的?”
“臣都看见他的家门了!”赵宸沮丧地说:“再有那么两三步,臣或许就能见到他人了,可——”
“朕这就派人去找。”楚皇当机立断派人前往西市,又紧着宣来了俞仲景。
俞仲景进殿后,似不经意般一瞥赵宸,心中立即会意,忙垂下眼皮伏地见礼。
“武亲王一直替朕以身试药?”楚皇情绪不明。
俞仲景心下更是了然,急道:“臣万死,望陛下恕罪,是武亲王不让臣上禀,臣感于武亲王一片孝心,这才、这才…”
“胡闹!”楚皇猛地一拍桌案,“药石伤人之理你难道不懂?怎能由着他胡来!”
“请陛下责罚!”俞仲景叩地道。
“是臣不想把这没有影儿的事禀给您,万一惹您空欢喜…”赵宸忙吃力地跪下,有些傻气的展颜一笑:“再说臣现在不还活蹦乱跳的?”
见她笑得讨喜极了,楚皇也不禁弯起唇角,忍不住笑骂:“你这浑货!”
“行了,都起来吧!以后不准再有这种事发生了,不然朕绝不轻饶!”
殿中先前的压抑似随之一扫而空。
然而楚皇那不时瞟向殿外的眼神却昭示着,他并不会这么轻易就解了疑心。
“魏人扶拯觐见——!”终于,殿外传来通报声。
来人干瘦的身躯上裹着身青袍,上勾翠竹劲松,发须乌黑光亮,模样很是普通,看着似乎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草民扶拯叩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来人撩袍拜倒。
楚皇沉默片刻,忽然喝问:“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冒充神医!”
“草民不知陛下何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