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四散,烛火暖融。
赵宸半卧在太后膝上,由着俞仲景为她上药包扎。
“宸儿、宸儿…”太后仍不住落泪,一手不停抚着她的后背,像是哄小孩子。
赵宸很是过意不去,轻声安慰:“孙儿没事儿,您别难过了。”
“怎么没事儿,这一身的伤,哀家——”太后止住,又是低泣。
被赵宸瞪了一眼,俞仲景才木然道:“请太后放心,武亲王都只是些皮肉伤,养上些时日便会好的。”
太后平复良久,沉沉看向楚皇,“皇帝,这儿可还是大楚的帝京?可还是天子脚下?连当朝亲王都能被绑走,是不是改明儿哀家都会性命难保?”
楚皇忙站起身,“母亲,您言重了,朕已下旨彻查,并命亲军分派出一队人,自即日起日夜随护武亲王,这种事儿绝不会再发生了。”
赵宸忍不住偷看了孟雍一眼。
她不是第一次出状况,可太后这里一直都被瞒得极好,对这些从不会知情。
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办法,竟把事情捅到了太后这,只怕不管这次对她下手的是谁,都暂时不敢再轻易擅动了——
“哀家只想乖孙儿平安康健。”太后神态极冷硬,“皇帝,哀家只有宸儿,他是哀家的命,你要是护不得他,便给哀家备上口棺材吧!”
这话儿实在严重了,赵宸忙坐起身,劝道:“老祖宗,您消消气儿,这次是孙儿不好,都是孙儿自个儿乱跑,才会被贼人绑走…”
太后眼中厉色顿消,抚着她划伤的脸,眼角不禁又湿了湿。
楚皇垂低的面庞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母亲放心,朕这就去处理。”转身走远。
“这次多亏了孟先生。”太后这才有心转向孟雍,“要不是你发现宸儿不见了,又带擅长寻迹的护卫去找,哀家还不知几时能看见宸儿。”
孟雍低眉顺目地行礼,“太后娘娘言重了,草民不过做了该做的。”
太后眼中愈发柔和,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到近前来。
孟雍顺从地起身跪到榻边,又敛低几分眉眼。
“以后多来宫里走动,宫戏班那儿哀家会打招呼,以后就都交给你管理了…”太后说着朝他伸出手。
看着那只遍布褶皱的手,孟雍微有些迟疑,抬眼间却正对上赵宸鼓励的目光,这才缓缓伸出手,落在太后的手心里。
陌生却极温暖的触感,让他怔了又怔,眼角眉梢也不禁跟着缓和。
太后没察觉什么,拉着他道:“哀家一见到你就觉亲切,这次你又救了宸儿,以后有什么事儿尽管向哀家开口…”
孟雍默默听着,又抬眸看了看身前这位慈祥的老人。
他出生还没多久,便被老武王一起带去了边关,可以说从没见过这位皇奶奶,也更没有过什么祖孙之乐。
然而这一瞬,仍有陌生但却发自骨血中的亲切漫延——
察觉赵宸正满眸撺掇着,孟雍顿了顿,还是弯下眉眼,对太后大大地笑了笑。
灿烂又讨喜——
………
辰光熹朗,照彻宫城。
寂静宫道中,两道身影并肩缓步走着。
“老祖宗对我特别特别好,很疼我,最疼我。”赵宸侧头认真地对孟雍道。
孟雍笑了笑,眉眼中还带着些先前的温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儿的一切都是你的,孟雍只是个江湖卖艺人。”
赵宸垂低头不吭声。
其实按理说,这些都是她应得的,毕竟这个身份带来的苦难,她同样也受了。
可她还是想把这份温暖分享过的。
一个人太难过…
所以他昨夜找到她时,才会有一丝那样让她无措的情绪。
他怕了——
“殿下,不要多想。”孟雍笑着抚了抚她瘦弱的肩头,“那些东西不属于我。”
赵宸不服气地睨着他,“哪儿有人愿意做孤家寡人的!”
孟雍停住脚步,很认真地看着她,“在下不是孤家寡人,在下还有你——”
………
“诶,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林十七抬手在出神的赵宸眼前晃了晃。
赵宸反应过来,“在听,不是说到高廉了?”
“对,他们说,应该就是绑走你的人下毒杀了高总兵,现在都还在我家盘查,看有没有人见过那个男人…”
林十七继续道:“你说他杀人就杀人,把你绑出京做什么?嫌罪过不够大?”
毕竟单是高廉被杀,还引不起这么大的风波。
在赵宸静心养伤的这两天,防城署的主官又遭了殃,林家与顺天府也跟着当朝被斥,连前来赴宴的将官们,也都挨个儿被滞留在京…
各州府同样被下达通告,严查各路可疑之人,可惜他们要查的人——
赵宸想着那个被她埋在荒郊的男人,眼中思索愈浓。
对方脱身后为什么不直接杀她,反而将她绑出京城,这是她现在还没想明白的。
也因为这个,她才没急着去试探那男人背后的人,而是以静制动——
“我跟你说,我昨儿又碰见太子了。”没得到回答,林十七自顾自换了个话题,“带着两个神棍,去城东找另一个神棍…”
“现在不管是渝王还是逍遥侯,都在拼命给他争兵权,他自个儿倒悠闲,还有心思求仙访道。”
赵宸不由摇头失笑。
兵权之争如火如荼,三皇子一系使尽浑身解数,又是拉拢逍遥侯,又是对渝王使坏,可谓是费尽了心机手段。
然而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