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苍穹,夜风微荡,雨后潮湿的空气中隐有芳草清香。
京外官道上,十余骑快马,正披着浓重夜色急急前行。
赵宸半窝在金算盘怀里,看着不停倒退的景色,心里说不出是轻松还是怎样。
出京是她一早打算好的,也提前虚与委蛇地和楚皇找好了借口…
金矿倒是其次,主要还是当年那个知道火烧假辎重的,前任肃州都指挥使。
贾涪死得一干二净,没能给她留下任何追查的方向。
而明确知道第三人是谁的孟雍和楚皇,一个想她躲在后面老老实实接受保护;另一个则满心筹谋、意图不明,似想让她做一把无知的刀。
他们都没有要告诉她,第三人是谁的意思,也都同样不能让她信任——
赵宸静静仰头看着皎皎月色,脑中不自禁想起孟雍那张惨白的脸。
此时他还在她府上重伤昏睡不醒…
她又打了个喷嚏,忍不住皱了皱脸,回过头向后看了看。
“怎么着?还舍不下了?”金算盘扬鞭一挥,一双眼睛却斜睨着她。
赵宸摇摇头:“只是觉得这事儿咱干得不地道。”
人家为了救她才重伤昏睡,可她却不管不顾趁机扔下人家跑了…
“有什么不地道的!”金算盘撇撇嘴,“要是等他好了,他还能由着你走?”
赵宸不说话了。
的确,孟雍不会放她离京。
毕竟在他看来,她离了他的庇护,很可能就会被第三人趁机宰了。
可她却希望第三人对她下手,这样她也才好摸出这条毒蛇,到底猫在了哪儿。
金算盘阴阳怪气地又道:“你可别忘了,咱们刚才走之前抓出来那几个眼线,他孟雍可一直派人监看着你!”
赵宸瞥了他一眼,“老金,您到底和他师父有什么怨仇?瞧您这挑拨的劲儿。”
“老子就看他是个没好心眼儿的。”金算盘骂了一句,“你别真被他迷住了…”
听他开始絮叨,赵宸无奈地闭上眼睛,正准备压下心思睡一觉——
忽然,她耳朵颤个不停,眼睛也猛地睁开,低喝一声:“有情况!”
“停!”金算盘想也没想,提声止住了护卫们。
他们这边刚刚勒马,一片箭雨便远远袭来,最近的一支落下处也离他们极远。
看样子只是想逼停他们。
赵宸快速坐直身子,觑起眼睛向远处看了看。
十几名黑衣人背着弓策马而来,近前处,领头那个身材健硕的男人回望着她。
“武亲王,请您回城。”沈三微微一拱手,语声客气却冰冷。
对方拿匕首抵着孟雍的事儿,他可不会这么快忘。
赵宸冷眼看着他,“这儿是楚地,本王是奉帝命出京,你等要做叛贼不成?”
她边说边心思连连转动,暗暗猜疑地注意着周遭。
孟雍的人怎么会提前堵在这儿——
沈三声音毫无波动,“不敢,夜路难行,我等只是想请您暂且回城。”
忽然,一抹金芒骤亮,直直袭向话音未落的沈三。
金算盘一手把赵宸从马上拎下来,一手晃动着算盘,脚尖一点,直扑沈三。
与此同时,武王府护卫也在韩烽的带领下动了手。
赵宸静静站在原地,脸上阴晴不定。
是孟雍早猜到她要离京,提前安排好这一切,还是——
因彼此都知道对方算不上死敌,所以除了金算盘和沈三,其余人都没动家伙。
沈三并不是金算盘的对手,武王府的侍卫也多是些“身经百战”之辈,什么阴招都会,也都放得下脸去使…
场面一时莫名有些滑稽——
赵宸心里不安渐浓,扬声对金算盘道:“赶紧拿下他!”
再拖下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变故…
片刻,金算盘和沈三越战越激烈,已然见了血,可沈三仍旧顽强地没被擒下。
直到一阵急促如骤雨的马蹄声,自赵宸身后极远处传来。
朗月被薄云遮盖,夜色愈发浓郁似墨。
那人裹着宽大乌氅,满头青丝沾满夜露,雪白的面孔上,一双眼睛锋芒迫人,坐下马身如箭,刺破夜色快速向她而来。
孟雍——
她紧紧抿着唇,遥遥看着他那双眼睛。
很快,马到近前,他抽刀一斩,逼退了刚凑到这边的金算盘,同时用力一扯,一手将赵宸扯上了他的马。
感受着倏然自后背漫来的透骨寒凉,以及那阵浓重得几近令人欲呕的血腥味,赵宸顿了又顿,还是没有挣扎,反而下令让金算盘等人停手。
“你、你…”赵宸微有心虚地咳了咳,“你不是还伤着,怎么不好好休息…”一顿,语声利索了些,“太医说你最少十几天不能乱动——”
他瘦削的下巴忽然抵在她颈侧,连呼吸都冷得像是能把人冻住。
“世安。”他似在笑,却寒人入骨,“你可真无情——”
她下意识反手想要推开他,可入手处黏腻温热的触感,却令她怔怔滞住。
“不过才稍稍给你一丝机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抓住,一跑就是这么远。”他语声轻得像梦话,“连头也不曾回…”
赵宸又怔了怔。
机会…他是故意的,是故意装昏睡,故意给她机会,看她会不会——
“你可真是让人犯难…”他在她耳畔笑叹着,幽幽荡荡,比夜色惑人,“也真是让人一刻也不能放松,昨儿那番哄骗——”
他缓缓抬起头,眸中幽暗更甚,手上用力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