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顺着窗子吹进,拂起孟雍披散的青丝,也遮住他眼底隐晦的歉然。
他默默找出药箱,拉过赵宸红肿的拳头,准备给她上药,却被她用力地甩开。
她强忍着那阵牙酸,鼻音浓重地嚷:“用不着,手上再疼都没心里疼。”
孟雍默了默,不由自主地想起戏楼中赵宸的失态,以及乾清宫那缕哭腔…
“什么咱俩都是好男儿,不能当鸳鸯!”她像是情难自已,“你就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不嫁给我!才踹了我!”
“亏我还以为你是真不喜欢男人,原来你早跟老三情投意合了!”她声音拔高,“你放心,现在我清楚了,不会再多管闲事!”
她此时只差把被辜负写在脸上了,红通通的眼睛里蓄满了泪。
孟雍沉默了许久,久到赵宸还以为他哑巴了。
“世安——”他眸中幽寂,“大仇未报,从何谈情?”
他用袖子轻轻擦着她掉下来的泪,顿了好一会儿才道:“再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就是太相信你了!”赵宸猛地拨挡开他的手,“所以变成笑柄的人是我,被夺职的是我,亲事要被退的人也是我,我还能拿什么去信你!”
良久,他垂眸轻问:“你真这么想娶林十七?”
“我倒是想娶你!你嫁吗?”她想也没想。
长久的沉默中,孟雍一直看着她,眸光忽明忽暗,似真的在思考着什么。
赵宸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好——”孟雍语声很轻却坚定,“如果大仇得报时,我还活着、你没变心,这辈子我都陪着你,生死不弃。”
话一出口,孟雍只觉心中一直萦绕的那缕亏欠,终于缓缓沉去了最深处,人也跟着倏然轻松了许多。
可赵宸却整个人都僵住了。
完了,被将军了。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她心里连孟雍带自己,一起骂了一遍。
本来她只是想着这事蹊跷,从她被叫去戏楼、撞见那一幕就透着蹊跷…
再到殿里孟雍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显都是有什么图谋。
她将计就计过后,也是想借机逼孟雍交代点什么——
“你别骗我了!你和老三合起伙儿来欺负我,你们就是早有奸情!”
孟雍无奈地皱起眉,想了又想才道:“老三的事儿…是和太子有关,总之你不要多想,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你还一辈子陪我!还跟我生死不弃!”赵宸边急速思索,边不依不饶,“你骗谁呢你!”
孟雍默了默,抓住她胡乱挥动的手,缓缓道:“你不一样,既然你想我陪着,那我可以一辈子不娶妻。”
“…”赵宸脑子僵住,好一会儿才大喊:“谁要你光陪着,我是要娶你!”
孟雍又蹙起眉,认真地决断良久,摇头道:“娶是不行了,你还是嫁…嫁吧!”
他边说边打量着赵宸。
心想,打扮打扮,装成个女子应该是可行的。
“你!”赵宸实在接不下去了,憋了许久,大吼:“你想得美!我不要被压!”
孟雍滞住,神情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门外的朱崇远神情也有些怪异。
怎么每次都让他这个长辈撞见这种情景,弄得他打不打断的都不好。
他想了想,还是攥拳压在唇边咳了几声,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阿叔,您、您怎么回来了?”赵宸一下变了脸,讪讪地凑上前去。
朱崇远板着脸斥道:“老子不回来该干什么?傻乎乎地待在忠烈园,等你闹个天翻地覆,再出来给你喝个彩儿?”
赵宸讷讷垂眸道:“我这不也是怕您担心嘛…”
陆定北死后,很多过往恩怨都看似告一段落。
对朱崇远来说也是一样。
虽然换做是他,一样也会拼死去夺那具尸体,但他还是不知道该在漫山尸骨前,怎样去面对这位同袍。
赵宸明白他的两难,所以陆定北一死,她便让人把朱崇远接去了忠烈园。
活着的时候难以相见,死了总没什么顾忌了。
之后京中诸事暗涌,她时时涉险,只好下令瞒报,诓着朱崇远在忠烈园待下。
“要不是阿礼在山上摔了,老子带他回城将养,你是不是准备瞒到老子死?”朱崇远脸不是脸地瞪着她。
“摔得严不严重?叫太医看过了吗?”赵宸蹙眉问。
“不严重,活该,非要练什么金刚锻体,等他爬起来,老子得再揍他一顿。”朱崇远气得低啐一声,“你们两个,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老子一进城,好家伙,满城都是你的消息,又是追查叛军,又是到处抄家,你可真是让你阿叔见了世面了!”
“这不是都好好的?您别担心了。”赵宸笑着拉他坐下,熟练地给他揉着肩,又道:“您的世安最爱惜小命儿了,不会犯险的——”
朱崇远忽然扯过她的手,皱眉斥道:“怎么弄得?你别总跟老子报喜不报忧,怕什么?天塌了老子也能给你顶着!”
赵宸鼻子不争气地一酸,撇撇嘴道:“刚揍了老三,让他那张脸硌得。”
想着三皇子的德行,朱崇远忍不住一瞥孟雍,好一会儿才哼道:“这打得好,要是打轻了,哪天咱再敲他一回闷棍。”
这回孟雍算是明白,赵宸到底是跟谁学成这样的了。
看着那一老一小真的开始商议了,他不由插言道:“三皇子一向心思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