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依坐进了副驾驶座,而迟诺也跟着上了车,坐在后排,褚凡奇怪,“你不是坐地铁更快吗?”
“有车,就蹭一下车嘛。”迟诺嘻嘻笑,双眼亮晶晶地透过后视镜看着陈依,像一只刚出生的毛茸茸小动物。
褚凡看穿了他的心思,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她知道陈依有轻微“慕强症”,因为她曾经那么渴望成功却失败了,所以一切成功人士在她眼里都镀着一层闪闪华光,她仰慕那样的光芒,就不会喜欢平平无奇的男人。
迟诺对待事业没有多少野心,是个随遇而安的乐天派,他相貌生得好看,性格也随和,像是亲人的小狗,像他这样可爱的大男孩儿在恋爱餐桌上也是受到许多女性欢迎的,却绝不是陈依的“那盘菜”。
褚凡试探地问陈依,“你觉得刘亚涛怎么样?”
她懒洋洋地依靠着车窗,“普通人。”
“那就是看不上。”在褚凡的意料之中,她咂咂嘴,“你也是普通人,我们都是,这身皮子下面都是骨头,百年之后,都是灰。”
陈依反驳,“普通的我们不是同一种普通,鸡也是普通的鸡,鸭也是普通的鸭,走不到一起去。”
“可你又急着想结婚!刘亚涛就是个很实在的一个人,不是坏人,说实话,当结婚对象去看,合适,不作妖。”褚凡被她的话逗笑了,发出一阵豪爽的大笑之后,努力板着脸向她说教,毕竟她三十六岁了,在小了七岁的陈依面前得有个姐姐的样子,“你不要把结婚想象得太美好,你可能看过一些吹捧婚后生活的电视电影啊,那都是空中楼阁,编造的,不吹嘘得好一些,谁还结婚呢?咱们女人婚前都是仙女,结婚啊,就是落地,知道什么是人间了。”
“结婚的人有多少?不结婚的人有多少?肯定是结婚的人多啊,那这结婚如果就是吃苦受累,自古以来,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地结婚?人,又不犯贱,肯定都是奔着美好去的啊。”陈依坐直了后腰,快言快语道,“你自己的婚姻不是挺美满的么?忠叔那么疼你,你倒好,还看不上这人间了,他真是白疼——”
不等陈依的话说完,褚凡冷哼一声,打断了她,“我们准备离婚了。”
首先发出惊呼的却是后排的迟诺,“啊!为什么?!”
“能有什么为什么?婚姻就是这么回事儿,俩人大伙儿,理念不合,分,跟做生意没差多少。”褚凡缓缓靠边停车,对迟诺说,“你到了,滚。”
而迟诺却磨磨唧唧不动弹,“先送陈依嘛,你们俩女的,我不放心。”
“得了你。”褚凡回过身去,轰赶小狗一般努努嘴,“下去。”
迟诺下了车,依依不舍地敲了敲陈依这一侧的车窗,趴在窗口喊,“陈依。”
陈依不耐烦地说,“叫姐姐。”
“嘿嘿,姐姐——”他的下巴压在一双手背上,为“姐姐”两字一阵傻乐,“如果你没遇到喜欢的人,可千万别急着结婚。”
陈依冲他摆摆手,示意他的脸别距离自己太近,“我不急。”
“那我就放心了。”迟诺说罢,一步三回头地朝小区门口走去,最终还是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的车子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3
陈依想追问褚凡与她老公郭忠学十年婚姻出什么问题了,但是褚凡却一直接到公司里的事务电话,临到陈依要下车时,褚凡冲着电话里的人,也同时对她说:“等会儿。”说罢,她扭过身子从身后的座椅下方拿出一个印着双c大logo的购物袋,显然里面是一个挎包。
她往她怀里一塞,“生日快乐。”继而嫌弃地看一眼她腋下三千块的美国品牌“快消”包,“女人,不管谈恋爱还是谈生意,得有好装备,才能上阵杀敌。”
“给我的?”陈依尖叫一声,翻出来一看,一眼便认出来是个价值三万的包,她激动地用脸蹭了蹭,抱在怀里感动地说,“凡姐,你娶我吧。”
褚凡大笑一声,“看不上。”
回到自己四十平方米的出租房里,陈依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墙上的电灯开关,这个房子已经住了两年,客厅的顶灯刚租下来不到一个月就坏了,房东不管,陈依想着不是自己的房子,便花了五百买了个样子简约的给换上,用了一年便坏了,觉得还是一分钱一分货吧,现在这个便花了八百块,最近也开始闪烁,似乎要罢工了。
拖拖拉拉闪了四五下后,顶灯终于像个怠工的银行柜员,睡眼惺忪地拉起了帘子,屋里一片亮堂之后,陈依也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家的温暖,虽然屋里暖气很足,她脱下了大衣扔在单人椅上,然后摔进自己的床里,盯着天花板回忆白祁的房子,可能因为他和妹妹一起住,屋里有两个人,就有烟火气,有家的感觉。
比起一个丈夫,陈依其实更想要的是一个家,但仅仅是与男朋友同居是不够的,一个丈夫一个孩子,才是搭建起一个家的结构,她想要结婚,想要一本结婚证和一场婚礼,想要这一整套被凡间俗世认可的仪式,就好像被颁发了一个“终生成就奖”一般,再也不用在人海挣扎,可以宣布退役了,上半辈子,没有成为一个演员,没有拿到任何奖杯,她是一个输家,所以“成家”就是她人生下半场的目标。
她踢掉高跟鞋,在卸妆洗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