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狭窄的乡间小道,路边长满杂草与灌木丛。我越往前走,心里越没底——杂草灌木丛后,一株株高大的野菠萝遮天蔽日地横亘在我面前,空气变得阴凉而潮湿,微风习习。我连打了三个冷颤,心里一阵发怵。我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这条小道。但是,我没法往后退,只能坚定地往前走——我为什么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把一条道走到黑呢?我有点悲哀地想。
就这样走了半个小时光景,野草与灌木丛愈见稀疏和低矮,高大的野菠萝逐渐消失在身后——我的眼前豁然开朗:瓦蓝的天空飘荡着朵朵白云,广袤的原野上绿波荡漾,牛羊在悠闲地吃草。原野的右侧,有一片数十亩的丘陵地,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边点缀着十数棵婀娜多姿的椰子树,椰子树后面是一片墨绿的竹林;竹林一侧,便是一簇簇杂乱而庞大的三角梅树,千朵万朵梅花燃烧出一片火海。就在这红绿掩映中,依稀可见一幢幢古老而低矮的黑瓦灰墙——我知道,那便是美丽的灵山村了。
这个时候,我就看见前方小路边的一棵枝盛叶茂的印度紫檀树下站着一个汉子。我加快步子走过去,还没等我开口,汉子便迎了上来——“你是谈记者吧?”
我哈哈大笑,上前握住他的手,说:“我就是谈天,你是村长吧?”
他点了点头:“我猜想你应该是搭这班车来的,所以出村来看看。”
村长姓林,三十来岁,脸盘方正,虎背熊腰,皮肤黝黑,一子t恤胡乱地套在身上。我说:“你挺年轻的嘛。”他一脸憨厚,说:“不年轻啦。”我说:“一般像你这年龄的都在城里打工呢。”林村长可能是鼻子发痒,他用两个手指捏了捏鼻子,然后,对我嘿嘿地笑了笑,说:“没办法,大家选我做村长,我就走不出去了。”我说:“不错啊,现在流行年轻人当村官。”
“我们进村吧。”林村长对我说。我点了点头,跟在他的后面。年轻的林村长走起路来两只粗大的胳膊一甩一甩,风声呼呼,很有排山倒海的架式。他带着我走进了灵山村。
灵山村不大,三十来户人家。夕阳西下,一条清澈的小河从村边穿过,几个戴椰叶帽的村妇在河边清洗着刚刚使用完的农具,她们的腿上还有点点泥渍。村前,一堵火山石筑起的破损不堪的古墙在夕照下发出黝黑的光泽,尽显年代的久远。古墙一侧,有个土地神庙,门框上贴着一幅红色的对联:子子孙孙传香火,世世代代永保佑。村里,古木苍劲,新树翠绿。黑瓦灰墙的房屋顶上爬着一些开着淡白色小花的绿藤,更显村落的古朴清凉。似乎每家都有一个篱笆小院,篱笆上吊着绿色的豆角与红色的南瓜。村中有一个大晒场,晒场长着一棵岛城随处可见的硕大如蓬的榕树,密密的气根宛如老人的胡须飘然落下。榕树的底下围坐着一群村民,正向我们这边张望。
林村长对我说:“兄弟们等着你喝酒呢!”
走过去,十多位村民每人手里端着一只大茶杯,汗流浃背地围坐在一只巨大的火炉边。火炉上架着一口硕大的铁锅,锅里沸腾着一股奇香。林村长安排我坐在主位后,便用灵山话跟村民说些什么。我听不懂,但感觉出林村长是在向村民们介绍我。“欢迎谈记者来我们灵山村做客啦!”林村长端起大茶杯改用普通话对村民们说。
村民们纷纷站了起来,举起大茶杯,对我喊道:“喝酒喝酒,城里来的大记者!”
我也站起来,一边连声道谢,一边端起面前的大茶杯——那是满满的一杯酒!
村长问:“能喝不?”
我说:“喝一点行。”
村长说:“我们一口干,你随意。”
我点点头,刚把杯子凑近嘴边,便闻到一股奇异的醇香。我以为是海岛黎族山兰酒,于是,喝了一口——一满口甘甜,下喉,便觉微苦;再回味,咸辣涩都有。
“不像山兰酒。”我咂了咂嘴,说。
村民们看着我,开心地笑。
村长说:“这不是山兰酒。这酒是村民们用自家地瓜酿的,入口舒服,但后劲足。一年才几十斤,稀罕,城里可喝不着呢!”
既然是稀罕之酒,我便又喝了两口。
三口酒入肚后,我立即感觉村长的话应验了——这酒后劲非凡。我一阵晕眩,四肢无力,差点倒下。
村民们见我不胜酒力,就不再敬我喝酒,“多吃肉多吃肉!”村民们笑着叫道。这让我挺舒服——不像我们岛城人,喝酒一点也不宽容,不喝死你显不出是兄弟。
“吃肉吃肉。”村长指着沸腾的火锅对我说:“你肯定没有吃过这种肉。”
我望着锅中嘶嘶尖叫的黑亮油腻的肉块,股股奇香窜进我的鼻腔。我本能地吸了吸鼻翼,举筷夹起了一块肉送入口中。我咀嚼着,品味着,感觉那鲜美的滋味确实不曾尝过。“这什么肉,这么美味!”我问身边的一位村民。
那村民对我嘿嘿一笑,一脸自豪:“大记者,没吃过吧,这叫龙虎宴啦。”
龙虎宴?
村长见我一脸疑惑,解释道:“大蛇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