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邕说完之后轻笑道:“我要是成了宰相,你就是三品官了,你小子能不能干好三品官的活?”
书童缰绳鞭子一把抓,抠着手指头,抬头道:“老爷能不能做到宰相?”
牧邕一愣,哈哈大笑,笑声回荡街道。
书童追问道:“老爷能不能做到宰相?”
牧邕停住笑声,轻声道:“好像有点难,南党那些废物到时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帮倒忙的本事不低。”
书童恢复万事不关心的心态,笑道:“那么我就不必考虑那么多了。”
……
……
苌楚宫山下腿脚利索的谢歪脚今日娶妻了,娶的正是隔壁老梁家那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泥坯的墙上都糊了喜庆的红纸,大红灯笼高高。
两人差了八九岁,虽然两家离得近,青梅竹马什么却是没有的事,丫头还小的时候,两家爹娘都忙着出门伺候庄稼,经常让谢歪脚这个大孩子带着梁丫头那个小孩子。
梁家丫头长大了之后就看不上谢歪脚了,也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每经过他摊前一回,都要喊几声谢歪脚。
谢歪脚经常以“歪脚怎么了,歪脚给你把过尿,也是你爹。”
小姑娘面皮薄,谢歪脚这句无往不利。
几年下来,小丫头吃一堑总是没有长一智,依然喊着谢歪脚,一天天的斗嘴中,她就长大了,亭亭玉立。
两家都是庄稼人,所以即使是嫁娶大事,也没有多少客人。
谢歪脚家这边更是冷清,小镇内,他这两年摆面摊得罪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没来。
天色大亮,谢歪脚头戴红冠,一身艳红色长衫,脚踏红鞋,胸口上更是挂着一朵大到夸张的红布剜成的大红花。
谢歪脚骑上头戴红花的枣色马之后,马上铜铃当啷直响。
谢歪脚轻轻拍马而走,他的身后跟着八抬大轿,更有镇上的乐匠吹拉弹唱,很是热闹。
两家离得太近,百十步路就到,实在是不够热闹,迎亲队伍绕着镇子走了两圈,才慢慢走向老梁家里。
老梁家里挂在竹竿上的鞭炮噼噼叭叭地响了,新娘子凤冠霞披,鸳鸯盖头出来上了轿子,谢歪脚抱着拳拍马而回。
只听村里主管大事的人喊道:“开席了,远方的客人要是有事要忙,咱们镇子里的人就让一让,让远方的客人先吃了回去,远方的亲戚要是无事,大可以晚一些再跟着熟人一同吃饭喝酒,不醉不归,尽情叙旧。”
迎亲队伍同样没有几步路就回到谢歪脚家里,而是又绕了镇子两圈才进家里。
付南甲一身青衣也没闲着,忙得不亦乐乎,谢歪脚家屋子的两边摆了八九个大大小小的锅头,付南甲一会儿烧火,一会儿洗锅,衣衫已经脏了好几处了。
镇里有名的厨子在砧板上切在,过了一天,他依然有些咬牙切齿。
付南甲伸手去捧厨子成丁的肥肉准备放到清水的锅里,他的手刚刚伸到砧板上就被姓黄的厨子拍了回来。
付南甲腆着脸笑道:“黄师傅还在生气啊?”
姓黄的厨子冷声道:“不生气。”
正在烧火的瘦小汉子拿着柴火指了指付南甲,笑道:“咱们镇里这么多年的猪都是黄大叔宰的,你说你一个外地人突然抢了他的活,他不怪你才奇怪,以黄大叔那个性子嘛,怕是要记仇到老死。”
姓黄的屠夫拿着菜刀朝瘦小汉子做劈砍状,汉子笑道:“不说了,不说了。”
那天很热闹,谢歪脚作为新郎,没少喝酒,吐了接着喝,喝了接着吐。
付南甲先是和与他岁数差不多的人喝酒,都是糙汉子,喝酒没一点数算,自己能和多少都不知道,喝醉了就说醉话,吹牛皮。
一群喝醉的汉子在说话,说话的汉子一遍一遍地讲,讲不清楚。听着的人一遍一遍地听,听不明白。醉了之后,不论是喝酒划拳还是说话吹牛皮,都在比谁的声音更大。
付南甲用模糊的视线朝四周张望,终于找到了那个做好夜宵之后也坐着喝酒的黄师傅。
付南甲端着酒碗去找黄师傅赔罪,两人一碗接一碗地喝酒,喝到四处的人都被他们的海量吸引了,所有人围着他们。
谢歪脚趁着这个空当里一路歪歪倒倒地进入婚房后含糊道:“今天挺累的。”
谢歪脚的媳妇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谢歪脚抱怨道:“梁小牙,你再把我推出来我就被灌死了。”
索性谢歪脚又被拖了进去。
划拳输了的付南甲刚才的注意力没在拳上,而是时刻关注着谢歪脚,听到谢歪脚的话后,付南甲斜眼望过去,人已经被拖进洞房去了。
付南甲轻笑一声,一碗酒一饮而尽,毫不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