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微微眯起双眼,打量一番卢正山“你好像很自信啊。”
包赚不赔?
那你为什么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心中暗自生出警惕。
卢正山反应很快,察觉到了范阳有些不满“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这个不是我说大话,的确包赚不赔,在那边做生意就没有亏本的。”
“那边生意是很好做了?”范阳问道。
卢正山又没正面回答,略微沉思,抬起头来问道“听说去年的棉花跌破6000了?”
范阳又是一愣“你还懂棉花?”
卢正山摇摇头“懂一点,你去过霍尔果斯口岸没有?”
“还没。”
“是这样,新缰的棉花一直都好卖,但他这中间有个过程,要做这个生意得懂他的来龙去脉,你愿意听我说几句吗?”
“那你说说看呢。”
“我这个年纪,是过来人了,新缰这边的情况你不知道,以前吃大锅饭的年代,这边没有人做生意,政策也不允许,后来改革开放了,就都变了,首先是生产制度变了,这边的农牧家庭,搞起了家庭联产承包,建设兵团,也开始自负盈亏,搞经理责任制,搞承包,要自己负责销路,一下子,大家都不适应了,以前大家只管干活,给工分,饿了大锅里抓饭吃,可怎么办呀?大家都有棉花,种出来了,可怎么卖啊?卖给谁啊?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
卢正山又说道“可他们这都不算糟心的,糟心的是那些企业,以前企业也是大锅饭,什么都国家管着,棉纺厂他需要棉花有国家配给,领多少料,纺多少纱,完成生产任务拿工资,一下子企业也自负盈亏,上面不发材料了,得自己买,这事儿就这么成了,没过两年,这边就大批大批的采购员找了过来,所以这边的棉花,不愁卖。”
范阳笑问“你该不会就是棉纺厂的吧?”
卢正山埋头苦笑“这个都不重要了,前几年这些人都发了财,只要来到新缰,就买棉花,卖棉花,我有个老乡陕西的,就是给人拉业务,负责两边谈,一年卖出去几万吨,现在自己开棉纺厂了。”
“那你呢?挣钱了就跑去赌石?”
“这些不说也罢,我们还是说棉花,你知道现在霍尔果斯口岸是什么状况吗?”卢正山问道。
“什么状况?”
“人山人海。建国初期,霍尔果斯口岸就建立起来了,那时候苏连还是老大哥,可后来两国闹翻了,霍尔果斯口岸就撤销了,关闭了二十年时间,直到安德罗波夫时期,83年才重新开通,从那个时候,哈萨克斯坦就开始卖棉花了,对行情非常敏感,都说今年还要跌,现在是人都知道买棉就能赚钱,人不熟你过去根本买不到,但我有门路,你需要多少?”
“那你能拿到多少?”范阳反问。
卢正山暗地里捏紧了手掌,难掩心中的激动“多少我不好说,这个生意真的挣钱,棉花的行货跌破6000一吨,到霍尔果斯就只要5000,你算一算这中间又有多大的利润,只是现在哈萨克斯坦的农场主,和棉花商人,都骄傲了,不赊账,要不然我自己都可以操作,我那个朋友就是这样作起来的,开新缰的发票,运哈萨克斯坦的棉花回去,一吨挣好几百,发大财了,你有本钱,我有头脑,发财太快了……”
卢正山噼里啪啦说一堆,就恨不得握住范阳双手了。
可范阳呢,还没等范阳表态。
卢正山就一句“不过……”
范阳笑道“不过什么?”
“做棉花我就不能算工钱了,你出本钱,我负责卖,怎么样?我认识那边好几个农场主,还有两个喀拉卡什部落的族长,我在那边有关系,运回来我负责卖,卖到甘肃,陕西,那边还有我以前的老关系,好几个棉纺厂我都给他们送过货,我现在就缺本钱,要翻身很容易的,你能帮帮我吗?”一脸渴望的望着范阳。
背弯得越来越低,头也越来越低。
给范阳的感觉,这人迫切的想要攀上自己,就差恨不得给自己跪下了。
感叹一句生活磨人。
也感叹一句赌博害人。
不管是什么性质的赌,都是无底洞。
按照卢正山的面相,好好梳洗一下,吃两天饱饭,换两套质量好点的衣服,他四十来岁,正是出气质的时候。
本来也有气质。
只不过被落魄掩盖了。
稍微穿干净一点,出去冒充个小老板一点没问题。
要去拉点业务卖点棉花还真是那块料。
男人到四十来岁,年富力强,稳重,有沉淀,正是做生意的黄金年龄,更容易取得信任。
可现在,不光埋头哈腰,双手都已经合十了,两眼满带哀求的看着自己。
和刚刚那副即使挨饿受困,谈吐也有条不紊,彬彬有礼的样子,大相径庭,判若两人。
“那你是想分账了?”
“嗯,你放心,我现在就差本钱,你看得出来吗,我以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自己有车,我到玉龙喀什河买玉,雇了几十人的驼队,花钱如流水,一朝落魄,境遇不如狗,我扔了,都扔了,什么都不要,我跳河都两次了,我是真的不甘心啊……我拿什么回去见我家人,求求你帮帮我,我有能力翻身那,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呜呜”
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两个女孩心软,跟着一起落泪。
另一个名叫钟婷的女孩子深受感染,抽泣着鼻子,拿出自己的小手绢塞在卢正山手里“别哭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