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再加一问。若不是我来,西门隐是否会代替我的位置?”
黎慈摇摇头:“不会。”
枫卿童就要转身回屋,西门隐叫住枫卿童:
“公子,还有一事。孙乾毕竟是一府府主,这次风波之后,必须要有一人担责。”
枫卿童停步,望向黎慈:
“这种事,你没安排后手?我虽然留你性命,但别一位我真的心善。通缉犯的名头要是掉在我头上,依旧够你暴毙了。”
“此事需要一个够响亮的名头,不然朝廷那边不可能轻信。”
枫卿童有些明白,眼中迸发出杀气,嘴角冷笑:
“所以最后,你还是连西门隐也都一起算计进去了?”
黎慈艰难点点头:“雪谷青衣剑仙,名头够了。”
枫卿童转问西门隐:“谷主不当了?问剑大会不去了?这种狗屁方案你也都接着?”
西门隐点点头,神色坦然:“权当还账。卿童公子,不该有此劫。”
枫卿童周身光暗闪烁,一身灵力外放如有实质:“你去当你的谷主,这点罪我又不是扛不住。”灵力横行盘旋之际,黎慈肩头压力不停,似乎随时便有夺命一剑了结他这算不得干净的一生。
黎慈神色坦然——万般谋划,若最后还是活不下去,也当是天意了。大仇得报,残废的老头子那里后手也全都留好,此生无憾了……
西门隐声音沙哑,黎慈只觉得周身青色灵力护住了他的身体,肩头一松。
“谷主不当了,问剑不问了,只求公子留下黎慈性命。”
黎慈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有不仁却不会不义,小事不善决断,大事却有德行。西门隐,你很好。”
“这一拳,替西门隐还给你。”枫卿童一拳递出,黎慈只觉罡风拂面,身上几处关键窍穴轰然炸碎,瞬间浑身鲜血。黎慈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你知道最可恶的是什么吗?是西门隐会为你挺身而出的可能,同样在你的计算之内。哪怕你内心不愿承认。”
枫卿童转身,不再看外面,径直向房内走去。西门隐将一枚扳指扔在黎慈边上:
“雪谷的事,办妥了。不然你活不过明年此时。”西门隐也不再看那个小人,跟在枫卿童身后,在房门处停下。他在门口抱剑而立,闭目养神。
黎慈良久才从地上挣扎起身。他失魂落魄,拿着那枚扳指,一瘸一拐向着远处走去。夜色中,这个一切谋划都成功的阴谋家泪流满面,不曾回头。
房屋内,鱼幼薇还在发呆,老大夫正在旁边的书桌上书写药方。药方上的药材写了满满几页,十分触目惊心,而且看架势老大夫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枫卿童意识到不妙,望向那药方,分明有几味药是祛毒和进补。
“偶染风寒需要吃这么多药?”枫卿童内心中更加焦躁不安。
那老大夫不知如何回答,眉头紧皱,只是埋头继续加着一味又一味药材。
“你回答我啊!”
“卿童!”鱼幼薇叫住了枫卿童,“我没事。”她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招招手让枫卿童陪在她身边。
枫卿童握住鱼幼薇的手,明明额头那么滚烫,手却冰凉一片:
“幼薇,春梦园的人没事,她们都没事的……”
“那就好。”
“现在是你,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幼薇,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枫卿童将鱼幼薇一双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想要让它们暖和一些。
“嗯,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没有跟你一起去东苍的南方,还没有看你广收弟子做教书先生,还没好好为你烹茶,还没和你一起去山水间玩过,还没有和你一起去找找看落云山……我还没与你好好办一场婚礼,我怎么会有事呢……”
“都有机会的,都有机会的。幼薇,你别这样,明明上午你还好好的,求求你,别这样,我好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枫卿童将那双手握得紧紧的,完全贴在自己的脸上,声音颤抖。
鱼幼薇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的向下掉着:
“卿童,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