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高山袅陪在枫卿童边上,坐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繁星。老人带了两壶酒,但得知枫卿童不饮酒后大为失望,在他眼中,少年最是春风得意时,怎么能没有美酒相伴?不饮酒,如何生出敢上青天捞明月的少年气魄?何况还是枫卿童这样的天纵之资,不喝酒,真的是可惜了。
不过枫卿童不为所动,老人也无可奈何,只得一人饮两壶。
月光沉沉,老人怡然自得,少年安静适意。
那天众人都无声散去。柳山凌什么都没解释,默默扶走了耗损更严重的刘长青;枫卿童没有多看一眼,直接转身便走;高山袅更是直接隐入黑暗之中。
但那天后半夜,高山袅到枫卿童房间,二人在屋顶聊了许久,多是老人说,枫卿童默默听着。
原来柳山凌真的被蒙在了鼓里,那一声怒吼也不是作伪。
枫卿童想了想,镇北王之所以宁肯瞒着柳山凌,不惜让这首席供奉与他镇北王自己生出嫌隙,也要保存柳山凌与他枫卿童之间的那小小的香火情,就是为了保证这一场考验结束后,他枫卿童绝对不会与镇北一脉彻底决裂。
这种决定,既是对柳山凌的衷心有着绝对信任,也是对枫卿童的性格把握得极为精确——柳山凌极富正气,枫卿童则重情义。一位征战四方的武将尚有如此算计,不知深居朝中的那位国师,又会是怎样的城府……
那夜之后,高山袅便夜夜来找枫卿童说些有的没的,前几天更是直接做主,将枫卿童的住处换掉,令枫卿童与他一起,守着这个王府之中与镇北王同等重要的另一个主子。
至于理由,高山袅说他与刘长青为了正好接下那道剑光,可是损耗不小,二人又不像枫卿童那样年纪轻轻,所以还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如果这段时间有人刺杀小姐,他高山袅就怕有心无力。枫卿童当然知道二人恢复没那么慢,但也没有拒绝。
枫卿童转头,望着不远处那座最高的楼阁,而后收回目光,问道:
“高前辈,你家小姐叫什么?”枫卿童可不想像个下人一样小姐小姐的叫,还是知道名字好些。
“王潄云”高山袅没什么避讳,接着补充道:“今年腊月便及笄,要有个封号了。”而后老人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笑着骄傲道:
“我们家小姐可比你聪明多了,也看得上老夫这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深得我心啊!”
枫卿童知道柳山凌也被蒙在鼓里后,其实心结已经解了许多。这些天下来,与高山袅其实也混的有些熟了,便也顺着老人的话头聊下去:
“怎么,这小姑娘还认了你个为老不尊的做师傅不成?”
“师傅不敢当,但算半个授业先生吧!小姐未来的成就,只在我之上!我一定要看着将来某一天,小姐把长青、小柳都揍得找不着北,哈哈哈哈!”
枫卿童也被老头的好心情感染,便也有些淡淡的笑意。
柳山凌——盘龙枪——八;
刘长青——太极剑——二十八;
高山袅——魂引钉——三十七;
其实枫卿童知道,在生死之战中,高山袅的危险性虽然可能还是比不上柳山凌,但却绝对在刘长青之上。但这些话,其实也不必说出来,倒是其他的问题更值得拿出来聊聊:
“高前辈和柳大当家的关系不太好?”
高山袅微微吃惊:“连你这外人也看得出?”
枫卿童笑而不语,指了指远处镇北王所住的房间。
高山袅恍然,饮了口酒,点点头道:“嗯,确实是很明显了啊!”但语气并没什么压力,依旧是当做谈资来解释,语气云淡风轻的像不是自己的事:
“小柳和我啊,互相看不顺眼。我觉得他过于刚正,不知变通,说难听点就是没悟性,笨的很;他则觉得我亦正亦邪,难以捉摸,更对我早年做杀手时,多次因为更高的价格反杀雇主这些事念念不忘。本就相看两厌,后来我又在王爷一次受伤时不听调遣,死守小姐身边,便彻底决裂了。这次我反,他可能是整个镇北王府最容易相信的一个人。”又小酌一口酒,老人依旧是微醺的状态,看来是真的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那前辈为何与长青前辈这么合得来?”从剑术灵力就可以看得出,刘长青必然也是一身浩然气的人物。
高山袅却直接连连摇头:“长青和小柳不一样的,太极一道,讲求负阴抱阳,阴阳相济,一味刚直的话,长青就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长青懂变通,更是有大智慧的人,可能就是所谓的‘光风霁月’?不仅是我,全府上下都分外尊敬他的。老夫直言一句,公子莫怪……”老人转头望了望枫卿童,枫卿童点点头,静候下文。
“就算是卿童公子你,也可以从长青身上,学到很多。”
枫卿童哑然失笑:“前辈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这样的话都要得到我的同意才说,是太高看卿童,还是太小看了卿童啊?”
高山袅听罢,也是大笑不已,狠狠灌了一口酒,畅快不已。
其实高山袅内心之中并不像表面那样洒脱——他至今记得枫卿童最后面对他时那极精极纯的杀气。做得善人,也当得杀神,他隐隐感觉到,枫卿童和刘长青有些相似的地方。二人有些地方又不太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他就说不上来了。
聊了些有的没的,高山袅终于说了今天真正要说的事情:
“卿童公子,镇北王已带着长青和小柳去朝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