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长孙安业,但说刘德裕被尉迟敬德一番奚落后,不由自主的垂下视线,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无奈和悲凉。
他跟随李世民多年,一路随着他南征北战,不知亲眼见证过李世民创造多少奇迹,自然深知他的本领。
他知道此次兵变胜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不曾想过,会败得这般的窝囊和彻底。
他们双方的较量,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和一个巨人,显得那样的可笑和荒唐......
他明知这是一条不归路,却仍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
只因当年他欠了隐太子李建成很大的一个人情,李建成对他的父亲有大恩,秦王府和太子府的斗争,他一向没有参与过。
亦因如此,玄武门的事他一无所知,他没有参加玄武门事变。
不过李世民上位之后,并没有忘记他们这些老人,不曾参与玄武门的秦府旧将虽不曾封爵,大多却都身居要职。
一年多前,他骤然听到李建成身死的消息时,呆愣了半天,并情不自禁的想起老父去世前的殷殷叮嘱,让他一定要好生报答太子殿下昔日的恩情.....
这一年多以来,他的心情一直很矛盾,很复杂,陛下对他有知遇之恩,隐太子对父亲有救命之恩,两方都是恩主,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直到数月前,李孝常找上他,他忽然发现,也许这样的选择最合适他,不管结局如何,他也算是为隐太子尽了力,死了之后,九泉之下的父亲应该不会再指责他了。
不说刘德裕的心事,但说李世民,待尉迟敬德将李孝常、冯德裕和长孙安业一干人等羁押下去、前来禀报他的时候,他的脸一下也就沉了下来,心头更是怒火冲天。
今天这场宫变虽然是兵不刃血的解决了,可凭着李孝常这么一个赋闲在京、又非李家族亲的王爷,只因心存叛念,就联络到了这么多的人,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涉及了多少人的利益?
“敬德,这事你暂不要声张,李孝常能说动冯德裕,煽动禁卫军,这后面肯定还牵扯着无数的人,朕也想看看,这京城里,还有多少人在暗中蓄谋,窥视着朕、和朕身后的这把椅子。”李世民面色阴沉如水,冷冷的道了一句。
尉迟敬德听着他话中潜藏的杀机,顿感背脊一凉,陛下这是动了真怒!
“好了,这事要查也要等到年后,今个儿是大年三十,除了宿值的人手,其他人都回吧。”李世民生了会闷气,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微微缓和了下脸色,对尉迟恭道了一句。
“臣告退。”尉迟敬德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二郎,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李世民回来的时候,虽然尽量调整心情,脸色仍有些不自然,太上皇李渊见状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等儿子陪父皇用完午膳,再和父皇商议一下晚上的赐菜及群臣宴等事宜。”李世民抬目看了父亲一眼,笑着接口道。
这一瞬间,他几乎忍不住怀疑李孝常背后是否有他的影子,不然,这李孝常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肆意拉笼进禁军统领,煽动禁军发动宫兵?
就算他们万一兵变成功,凭着他那块料还能夺子大唐江山不成?
李世民的目光从李渊身上扫过的刹那间,李渊的背脊莫明一凉,总觉得儿子的目光不怎么和善,难道是我年纪大了,产生了幻觉?
李渊满腹狐疑的再次朝李世民看了过去,落入他眼中的却是一张再和善不过的笑脸。
罢了,也许是朕的错觉,二郎性情虽有几分桀骜,但对朕这个父亲,还是比较孝顺的,这些年,除了建成和元吉这件事上,他也没干过什么违逆自己的事。
现自己已经退位让贤,从不插手政事,二郎不管是基于孝道还是后世的史册留名,他都不太可能无缘无故的对自己生出什么不好的心事,李渊摇了摇头,很快将心头的那抹不适甩开。
李孝常的事在玄武门就被尉迟恭无声无息的给解决了,而在场的将士们都被下了封口令,这事李渊还毫不知情。
倒是深知丈夫为人的长孙皇后察觉到了李世民的异状。
陪着太上皇用完午膳,从太极宫回来,进了寝宫之后,长孙皇后才悄然问了李世民一句:“陛下,在太极宫的时候你出去了一会,可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李孝常和刘德裕勾结谋反,若不是敬德发现禁军的异常,警觉得快,今日你我都没有机会再站在这里叙话了。”李世民在妻子面前不再隐藏情绪,沉着脸回答。
“什么?这李孝常身受帝宠,怎会生出这样的心事?还有那刘德裕,如果我没记错,他从武德二年就跟在陛下身边了,他......”长孙皇后大吃了一惊。
“刘德裕的父亲曾受过隐太子的大恩,他有此选择我不奇怪,我奇怪的是李孝常,他究竟何德何能,竟能连络上这么多人与他一同谋反。”李世民眯着眼道。
李长孙皇听得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想问问还有哪些人参与,可不知为何,她瞧着李世民的脸色,含在口里的话一时竟不敢出口。
宫墙之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想要完全隐瞒是不可能的,李世民也没有想过要一直隐瞒,除夕夜宴的时候,李世民就将这事告诉了大家。
参宴的朝臣听完之后的反应各有不同,惊愕不解者有之,义愤填胸者有之,恐惧不安者有之……
李世民坐冷眼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