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青羽,是三日之后。
刑如意抱着殷元,坐在边角的茶楼上听先生说书。正听到精彩处,被殷元一个喷嚏给扰了兴致。本想低头说他两句,却见那张粉嫩嫩的小嘴轻瘪着,似乎比她还要委屈。心中刚刚浮起的那点不悦,瞬间清空。有些无奈的捏捏小家伙的脸颊,抬眸轻扫,竟看见一抹熟悉的绿影,正是三日前到过胭脂铺的青羽。
从小盛子那边了解到,青羽是百花楼花大价从扬州请回的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且擅西域歌舞。这才短短数日,已然取代之前红袖山庄的锦落姑娘,成为洛阳城内的新花魁。
想到青羽颈间的那枚苦情痣,刑如意不由轻叹一声,眼前竟浮现出艳娘和锦落的影子来,心里莫名的生出些难受。
殷元咿咿呀呀的张着嘴,小手牢牢攥住刑如意的指头,似在安慰她。刑如意心中一暖,抱着殷元的手跟着紧了紧,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来。
“小东西,也知道安慰人了是不是?”手指点点他的嘴角,殷元眼眸一沉,竟伸出舌头来,在那根儿手指上舔了舔,跟着咧开嘴,笑得如寻常婴儿那般没心没肺。
“故意的是不是?”刑如意佯装恼怒,用手指着殷元。
殷元依旧无齿的笑着,甚至还发出那种婴儿特有的咯咯声。
刑如意被他笑得没了脾气,只能耸耸肩,大方的说了句:“回家再跟你算账!”
殷元瞬间止了笑,小脸皱巴着,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
刑如意得意的勾勾嘴角,抱着殷元站了起来。先生的书,依旧说的精彩,可听书的人,却没有了刚刚来时的兴致。
从腰间摸出些散碎银子,搁在茶桌上。小伙计眼尖,麻溜儿端着茶盘就走了过来。到跟前儿,也不急着收银子,微微躬身,笑眯眯的问了句:“如意姑娘这是要走了吗?”
“嗯,小家伙闹腾的慌,连带着让人听故事都听的烦躁。”
“小少爷嘛,总是要有些婴儿脾气的。姑娘又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要照看这么小的孩子,也确有些为难,倘若换了别人,未必有姑娘这般的耐心。只是,不知这孩子的父母是做什么的,竟将他生的这般精灵可爱,与众不同。”
不愧是茶楼的小伙计,打听起八卦来,也是绕着弯儿的。
“老实说,你刚刚问的这些我也想知道。”刑如意轻挑眉尾,显得有些无奈:“不瞒你,这孩子是半夜从门口捡的,我瞧他生得可爱,就先养着。至于他的亲生父母,怕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捡的?”小伙计看看殷元,又看看刑如意,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说了句:“这么好看的孩子,亲生父母怎么舍得,只怕真如姑娘所说,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也亏得姑娘心善,这孩子送到姑娘门前,也算是他的福分。”
“勉强的,算是缘分吧。”刑如意说着,低头看了殷元一眼。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如果不是她给了刘夫人那副药,这孩子就不会幻化成胎。没有这个孩子,青鸾或许现在还活着,青鸾活着,阿兴也就不会死,阿兴不死,这孩子就不会被送到胭脂铺,成为她和狐狸收养的义子。她既是这孩子的因,也是这孩子的果,所谓因果,仔细想想,竟是一个轮回的圆。
小伙计只道刑如意心中无奈,也不好当面再打听什么,将桌上散碎的银两收了,托着盘子,站到了一旁。
刑如意才刚要迈步,身后却传来一声巨响。回头,只见一地狼藉,身着绸衫的中年男子身体蜷缩着,躺在地上。额角处冒出丝丝冷汗,面色痛楚,喉咙间不时发出那种痛苦的低吟。在男子身旁,散落着一盘葵花籽和一小碟蚕豆。葵花籽多是皮,蚕豆却食得不多。
小伙计见状,忙放下茶盘跑了过去,刚扶了男子一把,就被他突然发出的痛吟给惊住了。
“疼!疼!别动,我肚子疼!”
男子皱着脸,窝在地上一动不动,连带着对小伙计的相助也生出几分的抗拒来。
“好,我不动,你先躺着,我这就去叫掌柜的。”小伙计刚起身,那边茶馆掌柜已经闻讯从后堂冲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得叨叨着:“要死了,要死了,我这馆子生意才刚刚好点,怎么就出了这事儿。小毛子,作死的,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请季胜堂的刘掌柜。”
掌柜一巴掌拍在小伙计的身上,小伙计低头应着,也不敢回嘴。见掌柜用眼睛狠狠瞪他,这才扯了围腰,急匆匆跑了出去。
刑如意靠边儿站着,见男子脸色泛青,嘴唇泛白,双手紧捂着腹部,就知他是中了毒。虽一时半会儿要不了命,可若是疼上小半个时辰,轻则虚脱,重则昏迷。她原就不是什么冷心肠的人,这会儿见茶馆掌柜急的团团转,嘴巴一张,就将话给说了出来。
“看他的情形,像是中了毒。掌柜若是信得过,不妨就让如意先给看看。”
刑如意不说还好,一说,掌柜整个脸色都变了。
“你胡说什么,我这可是正经营生。好端端的,客人怎么会在我茶馆里中毒。”
“我只说他的症状像是中毒,又没说在你的茶馆里。”
“去去去,一边去!一个小妇人,满嘴的胡言乱语。这是急症,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我倒是十分赞成如意姑娘的话,这位,一看就是中了毒。”常泰一身官服,拨开人群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