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艳楼的花魁花蕊与洛阳城内有名的无赖张驴私奔成了近日洛阳城中最为集中的话题,同时也成为茶余饭后闲聊,出门探亲访友,街上偶遇不得不聊的话题之一。
至于如何私奔,那描绘的更是有鼻子有眼。邢如意听了也只是呵呵一笑,手中还摆弄着几只浑身黑不溜秋的小鸡。
“如意姐姐,快来洗洗手。”小小无视餐馆内众人的讨论,端了水盆走到邢如意跟前。
“他们都在讨论你大哥,说他跟百艳楼的花魁私奔了,你觉得呢?”邢如意示意靠窗坐着的那群贵妇,各个绫罗绸缎,金钗银环,行为举止却还不如一个张小小。
“大哥会有危险吗?”小小沉默半响,才张嘴,犹犹豫豫的问了句:“在娘跟前,我不敢提,担心娘伤心,可我知道,娘心里也惦念着大哥,虽然大哥很让娘伤心。”
“他那么对你们,你们还想他?”邢如意说着又往桌面上扫了眼,那名身着绿色绸缎的贵妇人正使了汤勺将阿胶乌鸡汤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
“大哥终归是大哥,就算他变得再坏也是大哥。”小小抿了抿嘴:“我只是担心他会被那个花魁骗。娘说,在那种地方的女人都是坏女人。”
“也不全是。”邢如意站起身来:“至少我知道有两个人就不是。”邢如意说的,一个是常泰青梅竹马的玩伴艳娘,另一位就是红袖山庄的锦落。
“小小,你要记得,任何地方都会有好人,也都会有坏人,不要以别人的出身来判断好坏。”邢如意拍拍小小的肩:“记住,心存善念,终有善报。至于你大哥,你已经选择了他要走的路,而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跟你娘就行了。”小小似懂非懂,却仍默默的点了点头。
才回如意坊,就听见一阵急促的紧咳,紧咳过后又变成了慢咳。
“是锦落姑娘吧?”邢如意掀起挂在门上的莲子,淡绿色的竹帘,上面用了墨线勾出一只如意纹胭脂盒的模样。
“贸贸然闯进来才知道如意姑娘不再,多有失礼,还请如意姑娘不要见怪才好。”锦落穿着一件与竹帘相似颜色的衣服,胸前绣着一朵颜色淡淡的花,既像牡丹,又像芍药。
说话时,还不是掺杂几声咳嗽,越发衬着较弱可人。锦落身旁跟着一名十二三岁的丫头,穿一身淡紫色的衣衫,娃娃脸,脸颊上还有两只梨涡,若是笑起来,必定可爱。
可此时她却眉头紧锁,锦落每咳一声,那丫头的眉头都要跟着抖动一下。
终于,那丫头忍不住了,连声的说着:“姑娘怎么咳的这么厉害,要不今儿先不买胭脂了,瑞桐先带姑娘去季胜堂里瞧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锦落用丝帕轻掩着口,试图用嘴角那抹清淡的微笑来安慰瑞桐:“你也知道,我这是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吃的药没有一屋子,也有一马车那么多了。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的,我也习惯了。多咳几声,也就好了。”
“姑娘。”瑞桐倔强的嘟着嘴,眼睛里已然有了泪光。
“锦落姑娘,我看瑞桐姑娘也是担心你。不过这里距离季胜堂尚还有段距离,姑娘若是信得过,不妨就让如意看看。”邢如意瞧锦落眉头紧蹙,似乎也咳的难受,原本不想管什么闲事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我虽不精通医理,却也晓得一些,兴许能帮姑娘暂时压一压。”锦落轻咳着摇了摇头,瑞桐却对着邢如意福了福身子,说了句:“如此,就有劳如意姑娘了。”闭了眼,邢如意诊的不是锦落的脉象,而是她的命运。
“依照我的诊断,你家小姐患得应是先天不足之症。”
“请教如意姑娘,何为先天不足?”瑞桐一脸的紧张。
“这个,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这么说吧,你家小姐所患得是一种慢性病,且每岁至春分秋分之后,必患旧疾,其主要症状表现为咳嗽、咳痰、数量不等的咯血。”说罢,邢如意又盯着锦落询问道:“锦落姑娘是否时常感觉头晕,吃的也不多,且夜里总是多梦。每到五更,就一定会醒,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虽有心克制,却也难免会动气?”
“虽不想承认,但如意姑娘的确医术精湛,只粗粗的诊了个脉,就能说出这许多来。”锦落低头微咳着:“如意姑娘说的不错,这些的确都是我犯病时的症状。我幼时家境还算好,又是父母唯一的女儿,因此极为珍惜,在看病求医上也从不顾虑花费。虽日后落魄,却也托着山庄的福,见了不少的名医,配了不少的珍贵方子,但见效的却不多。”
“锦落姑娘这病虽然难治,却也不是不能治,只是想要去根儿有些难罢了。”邢如意说着,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方子:“锦落姑娘所患得是先天不足之症,这不足即是民间所说的虚症,指人的正气虚弱不足,而这虚症又可分为气虚和血虚两种,具体症状也略有不同。再往深处说,其实说因为肝阴亏损,心气衰耗,因此治疗起来也是个十分漫长的过程。眼下,我先为锦落姑娘开上一剂调理的方子,等身子稍微好些再对症下药,虽不能去根儿,却也能让姑娘少受些折腾。”邢如意将写好的方子吹了吹,递到锦落跟前:“次方名叫冷香丸,需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的花粉各1钱,蜂蜜适量。将上述花粉与蜂蜜调和制作成丸,每日服用即可。当然,姑娘若是觉得麻烦,也可只用开水调匀,服用。”
“冷香丸,这名字倒是十分的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