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边境异动已经足足过去五日,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妥当,率先出发的自然是徐达和钟朗,只见二人身着铠甲,英武不凡,使得原本日夜担忧的百姓们心中终于多了一丝希望,大齐兵将如此骁勇,如何叫大家不安心?
对于先行一步的徐达,他的夫人十分忧心,只是实在没有办法同行,家里还有太多的事情要交代,徐氏明鹤为自己的夫君理了理衣领,尽管内心十分担忧,然而城中百姓甚多,不能再他人面前露怯,只好细声嘱咐:“一路上多加小心,到了边境要与父亲相互照顾,他年纪老迈,多得是要你辛苦的地方,还要劳烦你多加照顾。”
徐达拉住她为自己整理衣衫的手,多年夫妻,虽然她一只凶悍,可自己就是喜欢:“你母老虎般的模样我已经日日要见,可眼前你这样温柔,我倒是反而不习惯了。”明鹤被她说得脸红,心中愈发舍不得:“贱骨头,偏要人家虎着你,你才舒服。”见她眼中带泪,徐达心疼不已,这样多年,何曾让她哭过?
“你莫要担心,我会好好照看岳父,定不叫他受伤分毫。你只等着我们凯旋便是!”明鹤用力锤了徐达胸口:“他是我的父亲我自然担忧,可你是我的夫君,难道我就不挂念?家中我嘱咐你的你可还记得?”这样柔情的话,明鹤从来不说,她是个憨女子,片刻柔情都已十分难得……
“好了好了,你的祝福我都记得,怎么变得这样唠叨?我会仔细吃饭,注意休息,多添衣衫,不逞凶斗狠。你这样外向,舍不得夫君,可见女娃要不得,若是我能凯旋回来,我们还是多要几个男娃娃吧!”不知为何,身子健康的明鹤始终没有生下一个孩子,而徐达从未说过只字片语,如今这样讲,仿佛在生离死别,叫明鹤心痛的只能扑进他怀中默默抽泣:“若是你能安全回来,你要什么我便生什么,你要几个我便生几个。我也再不会凶你了。”徐达见她哭泣,再不多言,唯有享受着这临行前最后的温馨……
钟朗年轻,又不懂如何哄女人,所以一直没有成家,刚直的憨脾气也没什么朋友,唯有与他一同入朝、一同晋升、视为知己的林文辉前来送行。男人之间自然不像夫妻那样缠绵厮磨,林文辉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郑重道:“等你回来!我教你下围棋。”
钟朗闻言,险些从马上掉下去,颤抖道:“那我还不如留在边疆一生一世不回来了。”林文辉摇头无奈,他就是这样,说话不知圆滑才会至今没有什么聊得来的朋友:“若是不学围棋,学学如何圆滑一点吧,多一些朋友也总是好的。”
钟朗哈哈大笑:“若是如此,更是不必,知己好友有你一人足矣。如果我未能回来,逢年过节给兄弟上柱香,别叫兄弟孤单。”林文辉皱眉:“呸,尚未出师便说这样不吉利的话!”钟朗无所谓道:“不碍事,想着有你给我上香,我便没什么可怕的了。”林文辉见他执着,只能叹气:“我会的,只要我还在。”
钟朗转身:“老子还没生儿子娶老婆,你就开始给我哭坟了?放心吧,老子命硬得很。”林文辉默默自己的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流泪了,高声道:“活着回来!”这大概是他这辈子用过的最大力气,最大声音,钟朗没有回答,而是跟旁边已经告别好的徐达一同抬头,望向城墙上的邬聿政,从始至终,邬聿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他们各自道别好之后,亲自为几人敲起送行的战鼓……
战场无情、生死难料,那些同家人告别的士兵,收起眼泪,目光坚定,步步铿锵的走出邬京城。幸运的可以荣归故里,不幸的便是生死别离……这一切的一切终究化为邬聿政口中气势磅礴的一个字:“送!”城中百姓齐齐跪下,这是为自己安危英勇奋战的将士们应得的。
许久许久……终于看不见这些队伍的身影,邬聿政才放下手中的鼓槌,目光却依旧望着他们离开的地方。身后,黑凤的声音传来:“不舍?”
早就发现她来了的邬聿政,并未回头:“自然不舍!但是这些并不干你的事,你来做什么?若是又要说去边境的话,便不用开口了,我不会同意。今日不会,明日不会,永远不会,你不必在浪费口舌。”
黑凤走近他的身边,同他一样望着将士们离开的地方,似乎对他的话丝毫不感到气愤:“邬聿政,你知道我,不愿意在同一件事情上反复强调,话说三遍淡如水,所以,今儿个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当真要罢免我的官职,与我解除婚约,让我逍遥自在吗?哪怕战争胜利了,你也还活着,也不会再来找我了是吗?”
当然不是!邬聿政心中略带无赖的想着:若是战争胜利了,他也还活着,自然是要娶黑凤为妻,届时哪怕是天涯海角,他也会追回黑凤。然而眼下,这样的话他不能说:“自然,你这样叛主卖国之人,我找你作甚?”
黑凤看向邬聿政的眼睛,他的谎言,黑凤一眼便能看穿,只是不去戳破:“邬聿政,你的话我当真了,若是你到时候还活着,我也不会原谅你说了这样的话。还有,我告诉你,我黑凤言出必行,这边境,我一定会去……你拦不住我!”说完转身就走。
知道她固执,不肯罢休,但是邬聿政也清楚,只要自己不给她派兵,凭她手中那几个人根本不可能去边境,更不可能在没有兵符的情况下号令边境将士!只是黑凤看着信心十足,叫邬聿政心生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