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又是漫天的大雾。
已经是上午八点多钟了,那座被称作九龙顶的烈士陵园,此时仍包裹在漫漫雾海中,这使的本来就清冷寂寞的墓园又多少增添了些压抑感。
罗阳讨厌这雾天,就像讨厌一群不学无术,专在街头滋事的混混。
6月13日,是罗阳的姐夫张迈三周年的忌日。三年前,也就是公元2016年的6月13日傍晚,这位平岛市赫赫有名的侦探,在与线人碰头时被人杀死在植物园的小树林里。令人遗憾的是,张迈遇害一案至今未破,这让已担任景山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长两年多的罗阳感到十分的懊恼。
罗兰一身素服,她面无表情地在母亲和弟弟的陪同下,牵着儿子张帆的小手,缓缓地向山坡上走去。
罗兰是个面目清秀的女人,此刻她凝重的神态更使她增添了几分端庄和柔弱之感。现在,在这个女人的面部已找不到任何悲伤的痕迹。
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那刻骨钻心般的亡夫之痛已慢慢散失在全身每一道经络细胞之中,使她整个人变得有些呆板和麻木了。
而唯一深深刻在她脑海里的是,那天小张帆发着高烧,她一个人抱着儿子去了市儿童医院。这期间她与丈夫张迈只通了一次电话,像以往一样,张迈带着歉意地向她解释,说自己在执行公务,下班后就立马赶去医院。罗兰从不抱怨丈夫,这次也一样,她只是关照他注意自身安全。因为她太理解丈夫的职业了,自从决定把一生的幸福都交给这个做公安的男人,她就和他共同守候着那份神圣,那份骄傲。而让她独自承受的是,丈夫晚归时带给她的无尽的紧张与不安。只是,她没有想到这危险来得如此之急如此之快。那天晚上,当她扔下住院的儿子赶到另一所医院时,她见到的已是丈夫的冰冷遗体。
他们一行人就这样默默无语地穿行在雾海中。除去悲痛,还有笼罩在心头的那种沉重的压抑之感。然而,当他们在张迈墓前站定的时候,却发现那墓碑前早已摆放着一束鲜花。这显然是一束刚放上去不久的鲜花,它的鲜嫩程度甚至要高于罗阳手中的那束。
这让罗阳感到很惊讶。因为,他清楚地记着去年在给姐夫扫墓的时候,墓前也是早早地摆放了一束鲜花。而且,同样的鲜嫩程度,同样花色品种。只不过去年他是一个人来的,也没有很在意这件事情。
罗阳转脸看了下姐姐,罗兰的面部依旧表情平淡。他又看了看母亲,母亲正惊讶地望着他。
“是迈儿生前的战友吧?”她说。
张迈是刘一梅夫妇年轻时收养的烈士遗孤,她视张迈如亲生儿子一般。当年,罗阳的父亲罗立山和张迈的父亲张烈都在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工作。在一次执行任务时,为掩护罗立山,张烈不幸中弹牺牲。而张迈的母亲,早在生他时就难产去逝了。
罗阳摇摇头,“如果是我们警局的人,他没必要遮头盖脸的搞得这么神秘。”他四下望了望,因为大雾的缘故,十几米开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罗阳记得很清楚,去年他来给姐夫扫墓时也是这样的大雾天。他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妖魔鬼魅之说,但相同的场景相同的天气却让他心情格外沉闷。究竟是谁杀害了张迈?他到底掌握了什么人的犯罪证据?至今都还是个谜。罗阳从穿上这身警服开始,到底破获了多少疑难重案他自己也记不清了。可是就姐夫这桩案子,他不得不承认罪犯是个反侦察的老手,可谓做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三个年头过去了,此案已历经两任刑侦队长。前任的刑侦大队长,也就是现在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徐昊天,在罗阳到任后,曾语重心长地交代给他的一项任务,就是一定要把张迈的案子给破了。但从三年来有人不但记着张迈的忌日,还坚持为他扫墓来看,这位神秘人一定掌握着此案的一些细节。再进一步设想,他可能连犯罪嫌疑人的底细都清楚。可是他为什么不肯露面呢?或者直接来找他呢?他在惧怕什么呢?
职业的习惯,让罗阳把什么都愿往深处想。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闪现,罗阳便又环顾了下四周。他把手中的鲜花摆放到墓前,又把点燃的香烟放到墓碑上,然后打开五粮液酒,轻轻洒在墓碑四周。
张帆静静的看着舅舅做完这一切,他问:“我爸爸就睡在这里吗?”
罗阳答:“是,你爸爸就睡在这里面。”
“他的房子有点太小了。”
说着,他仰头看着妈妈。
罗兰用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她的眼中泪花闪动。但是,她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让眼泪滚落下来。丈夫牺牲的时候,张帆还不满周岁。所以,他感觉不到丧父之痛。
祭奠完毕,罗阳陪伴着母亲和姐姐一起走下山来。因为刚才那个念头,罗阳打开车门先让母亲他们上去,然后弯下腰仔细检查了下刹车部位,直到他认为没什么问题后才坐到了驾驶座位上。
就在他的车启动向前滑行的时候,一个女人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丛里闪了一下,然后就消失在浓雾中。
……
回到局里,罗阳的屁股刚坐到办公椅上,就迫不及待地和朱峰唠起了刚才的事。
“你说会是谁呢?能这样准确地记着张迈的忌日?”
“不会是他的亲属吧?要不就是咱们局里的同事。”
“张迈是孤儿,他那头儿已经没什么亲人了。要说局里的同事,”罗阳盯着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