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的集体自杀事件到了倒计时进入个位才真正蔓延开,眼看着归零一步步逼近政府却毫无办法,人们心中最后的希望终于破灭了。
政府摇摇欲坠勉强维持着对国家的管理,但这个时候还能坚守在岗位上的人只有看门的老大爷。
绝大多数人患上了恐月症,他们不再敢抬头看月亮。人们疯狂地挖地窖,好像头顶上那区区几米厚的岩石泥土就能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更有甚者终日不敢再踏上地面一步,人们在地下苟延残喘躲避月亮以求得心理慰藉。
七
倒计时还剩下三天。
总统在教堂中祈祷,神父默默地站在一旁。
“神啊……”总统抬头久久地注视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我们的路在哪里?”
他刚刚签署了《国家应急情况处理白皮书》,书中规定一切外逃行为都不再被视为叛国,只要有能力,公民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再需要任何繁琐的手续,实际上这项通令来得太晚,交通网络燃油运输系统早已全面崩溃,人们唯一能依靠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车和自己的腿。
北美防空司令部大概是全国最后一个还能正常运转的政府机构,这里还奇迹般地保持着军事机构应有的冷静严肃,不光是因为总统等高级政要都在这里,这座位居夏延山核掩体内的军事部门同时也负责监视全球的导弹发射红外信号。
虽说世界已至尽头,但军人的严谨和使命感还在让这帮人保护国家安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时期的核平衡比冷战古巴导弹危机时更不稳定,在足以让人发疯的压抑气氛下,人们不知道能干出什么荒唐事来。
就算只剩三天,维护国家三天的安全就是这些人的任务。
黑衣安保忽然突入教堂打断祈祷,携起总统。
“放开我!”总统挣扎着怒骂,“我命令你们放开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下掩体中,教堂或许才是唯一可以获得稍许心里慰藉的地方,抬头看着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仿佛自己所受的苦难都不值一提。
安保低头在总统耳边低声耳语,总统愤怒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到了嘴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他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想抓住什么,但最终放弃了抵抗,手脚无力地垂下来,他任凭大汉们把自己带走,像个被拖往刑场的死刑犯,脸上带着如释重负又心丧若死的表情。
门外的走廊上警报声迭起,暗红的光在眼前闪烁,人们匆匆来往擦肩而过却不再说一句话。
关在瓶子中的魔鬼终于被释放了出来,达摩克里斯之剑从天而降把苦苦挣扎的人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没有人知道是谁最先发射的核弹,几个拥核国家互相指责却莫衷一是,这或许是国家性的报复行为,或许只是某些人心中的疯狂被激发出来,但一切原因都不再重要。当人类踏过这条曾经远远望了一眼就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红线时,互相毁灭已经是接下来唯一要做的事。
一如当年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在遥望核弹爆炸时所说,漫天奇光异彩,有如圣灵逞威,只有一千个太阳,才能与其争辉,我是死神,是世界的毁灭者。
一千个太阳在地球上爆发,耀眼的光芒在月球上都能看见。
人类是自己的死神。
“天呐!我的天呐!不……不啊!”陈鑫痛苦地捂住眼睛,他眼睁睁地看着地球上的人类一步步走向毁灭却无能为力,他们刚刚与地面失去了所有联络。
月面上的宇航员只剩下了十五人,普罗米修斯3号指令长柯林斯在第一颗核弹在旧金山爆炸时就脱掉宇航服走出了生活舱,低温瞬间杀死了他。
柯林斯的全家都在旧金山。
普罗米修斯4号的航天工程师疯了,他在其他人熟睡时关闭了生活舱的生命维持系统,等到其他人察觉到这一点时4号飞船生活舱中已经没有了活人。
“疯了,都他妈疯了!”科马洛夫把手中的工程手册摔在地上,“我们被彻底抛弃了!”
“哈哈,都是等死,他们在地球上等死,我们在月球上等死。”约翰·杨的精神有些恍惚,他嘿嘿笑着拍了拍陈鑫的肩膀,“陈,你说哪种死法好?被核弹炸死大概没有痛苦吧?”
陈鑫绝望了,他把手深深埋进头发里,发根被拔得生疼。
回不回去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如今地球上某些地方的环境大概和月面上一样荒芜,陈鑫只能祈祷那些地方不包括自己的家乡。
“我不管了!”科马洛夫起身,“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要回地球去!我要回莫斯科!”
其他几人冷冷地坐在一旁无动于衷。
“喂!”科马洛夫揪着一个人的衣领把他提起来,凑近他的耳边大吼,“我要回去,你听到没有?”
那个人茫然地睁着眼睛,淡色的瞳孔黯淡浑浊到甚至连近在咫尺的科马洛夫那张满是胡渣的脸都映照不出来。
“啧……都他妈是孬种。”科马洛夫把他丢在地上,啐了一口,“我一个人回去!”
“你回不去的。”陈鑫低声说,“没有地面系统,你会烧毁在大气层里。”
“那我情愿死在地球上,而不是在这个鬼地方等死!”科马洛夫骂骂咧咧,“你看着吧,我会把自己的骨灰洒在俄罗斯广阔的土地上!”
陈鑫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