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没想到梁成燕的故事并不完整,后半部分甚至是完全错的。
梁成燕爬墙见陈长靖的那个夜晚,陈家四处燃起大火,陈家上下都陷在睡梦中毫无知觉,陈夫人被大火活活烧死,陈长靖因为吸入过多浓烟,再加上被掉下来的房梁砸中了脑袋,救出来的时候已经命悬一线。梁成燕坐在墙头上,目睹了所有的一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没有发出警告,第二天早上她看到了被烧得一塌糊涂的陈长靖。他被放在院子中央,蜷缩着身子,好像还在做着美梦。
梁成燕痴痴傻傻地跑过去掰他紧紧攥着的右手,陈家幸存的下人和赶来帮忙的邻居一下子把她提起来,不让她碰到陈长靖的伤口,避免造成二次伤害。所有人都在指责她,歇斯底里地问她为什么不喊人来救火,她抱着小小的身子,仿佛要把自己缩到地缝里去。
其实,她在墙头心惊胆战地睡了一夜,已经是精神恍惚了,一时间所有人的责骂声都钻进了她的耳朵,小小的她已经无法承受,生生晕了过去。然后她就生了那场大病,在鬼门关走了几次,还是被拉回来了。醒过来的她似乎忘了那晚的事情,自己臆想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故事,所有人都不敢反驳她,也不敢再揭开她的伤口。梁逸峰把她带走的那天,她在墙那边小声呼喊着陈长靖的名字,向他告别,她的长靖哥哥却仍然在生死关头挣扎。
“这场大火不是天灾,而是**。”
“你说什么?!”
姜宁听了陈长臻的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高大憨傻的陈长靖站在一边,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梁成燕也是受害者,她受了惊吓和刺激,记忆断层,于是她自己改写了记忆,想象着她的长靖哥哥还好好地活着,等着她回去。我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样,你做的才是对的,对不起。”
“她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阿狸姑娘,你最好安安分分地待在驿馆里,几日后我们就动身去阳安,把在这里见到的、听到的所有一切都忘了吧。”陈长臻说完,拉着陈长靖的手,低声细语地哄他去睡觉,陈长靖一脸委屈,陈长臻就摸了摸他的头发,以示安慰。姜宁这才发现,陈长臻比陈长靖矮了半个头,人也十分瘦弱,在兄弟两人中,他才像是应该被照顾的那个。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用你哥哥的名字?”
“‘陈长臻’已经死了,‘陈长靖’会永远好好地活着。”他头也不回,淡淡地回了她一句,牵着哥哥的手走远。
第二天,姜宁到牢里探望梁成燕。她已经不再装疯卖傻了,木然地坐在牢房角落里,不吃不喝。
“成燕,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明天你就要刑满出狱了,难道你不想活着出去见你的长靖哥哥吗?”
“长靖……哥哥。”她嗓子沙哑,僵硬地转过来看着姜宁。
“天下那么大,陈大人只是一个巧合,但这并不代表你的长靖哥哥就消失了。只要你肯用心地去找,总有一天你能找得到你的长靖哥哥的。”
“阿狸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能找到他?”
“嗯。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吃饱喝足,照顾好自己,将来才能好好地见到你的长靖哥哥。”
“嗯!”她缓缓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身体,姜宁看她打了几个趔趄,紧张得不行,她咬着嘴唇勉强支撑下来了。梁成燕接过姜宁手里的食物,小口小口地吃着,顺口问她:“阿狸姐姐,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姜宁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敢告诉她。梁成燕却毫无知觉,接着说:“说来我还不知道你家住何处,为何入狱,又要去向何方呢。阿狸姐姐,方便的话,你能带上我吗?我从来没出过远门,怕自己做不好。”
姜宁随便编了自己的来历去向,心里却有另一种想法与其让梁成燕一生都活在自己编造的骗局里,不如让她自己选择。阿靖和她,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实在是令人唏嘘。如果她不能接受陈长靖现在的样子,就是不能接受那个残酷的真相,那她就不告诉她实情,让她自己去寻找答案,也许有一天,她找累了,就愿意停下来好好生活了。这样对所有人都应该是最好的结局吧?
所以姜宁告诉她自己要和陈大人一起北上去阳安,邀她同行。
“陈大人好像不喜欢我……麻烦他,真的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说。
“陈大人没有不喜欢你,他只是天生冷淡,面相严肃罢了。放心吧,你跟着我,等我们回京了,我托朋友帮你找,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独自闯荡江湖还是太危险了。”
“好……谢谢阿狸姐姐。”她勉强扯出一个笑,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姜宁走出令人压抑的大牢,想着自己脸上还有伪装,就算商尘墟还在城里找她,她也不怕,于是动了逛街的心思。据《龙渊地方志》记载,汾城是造酒的好地方,泉清水洌,几百年来以高粱酒闻名四国,其中最有名的还是汾城赵家的“悯农酒”。姜宁虽然不嗜酒,但也想尝一尝这扬名天下的好酒。
姜宁走进一间看起来规模比较大的酒楼,店小二立刻迎上来问她是打尖还是住店,为了不让她的这张脸影响到酒楼其他客人的吃饭兴致,她大气地订下了一个包厢。
姜宁正在包厢里吃吃喝喝,忽然听见街上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因为临窗,她就顺便看了一眼楼下,眼睛还没看到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