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时瑜带着时英到了南海定居,后来成了你们域煞的南海分舵长老?”
“其实是秋水花钱雇了域煞护送时瑜时英逃往海外,但因为时瑜医术高超,治好了域煞中不少人的病,长老们才破格将她纳入域煞,后来她凭借一身医术一路高升,才做了南海分舵的长老。她在南海寿终正寝,临死前将长老之位传给了唯一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师父。”
“没有传给时英吗?”姜宁这也是正常想法。
“时英长大后,继承了母亲的一身医术,回到了海内,在博望时家服侍秋水,直到她也因病而逝。这时邹斐早就因为常年钻研毒物英年早逝,他把时家交给了时瑜的另一个孩子。时英为了不让弟弟为难,隐遁尘世,去了神医谷。”
“原来如此。”
“说来你应该见过时英。”
“嗯?”
“他就是神医谷现任谷主沈逸之的师傅。”
这样说来,姜宁的确见过时英,还和他关系匪浅。她见到的时英,是一个不知姓名,所有人都称他为“神医”、“谷主”或“师傅”的倔老头,他对医术的虔诚可谓世所罕见,沈逸之随了他师傅,拿她做实验的时候毫不手软,两个人自从知道了细菌和病毒等理论的存在之后,还养成了各种怪癖,简直令人发指。老头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本新写的医书在校对,他不慕名利,从不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想必也是承自秋水和时瑜,这样的一个人,想想都会觉得真好啊。
“那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往事?”
“我就是博望亓氏的亓舟,出生于南海,父母在一次海难中无意中漂紧急,他们把我放在南海寄养,我便从小跟着师傅长大。”
“可你的医术……”
“这并不奇怪,他师父也不是学医的。”李洵插嘴,“时瑜长老也想过要教她医术,只是他师傅不愿意学罢了,明明是个姑娘,却更喜欢舞刀弄枪,喜欢在海上冒险,还学了不少异国语言,她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南海小邦人士,唉,这样一个人……”他叹了口气,目光闪烁,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都应该有追逐自己梦想的权利,尤其是女子,世俗偏见何其苛刻,才更应该自重自爱,学会独立。听过这些往事,便觉得她们可亲可爱,是值得敬慕的人,不论是时瑜、秋水还是亓舟的师傅,都是世俗眼中离经叛道的人物,她们却能活出自己的世界,实为难得。”姜宁难得喟叹了几句,这个故事实在令人唏嘘,可是哪个女孩子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渣男呢,又有哪个人能在短暂的一生中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在这样的社会条件下,她们的结局,已经很不错了。
“十岁时,父母接我回了海内,我才知道亓家的处境,我在南海学的一切都没用,他们不许我再学,让我去学医。我自认没有学医的天赋,转而学了毒术。在时家老宅的一棵柿子树下,我偶然得到了一本毒典,也在书里的一封信中读到了这些往事。”
“信是时瑜留下的吗?”
“不是。毒典是邹斐的遗物,信却是秋水写的,信封上写着‘此书虽为阴损之术,却系先夫故友一生心血,不忍毁去,兹以往事,告诫后人,持心立身,不忘正道初心’,时家自邹斐之后便精研毒术,为北方一霸,要提高我们亓家的地位,只有学习毒术。”
“你们也有别的选择。”姜宁看向东方湛,博望王氏自他母亲一事之后逐渐没落,但他似乎也没有急于振兴母族,争权夺利的想法。
“我们没有选择。”
“时家可不是什么善茬,不然怎么会屹立不倒百余年,他们这些附属家族的,只是个人才篓子,时家看上你了,你就终身只能为他们所用,从此失去自由。”李洵又忍不住插嘴,虽然他一进来就语气不善,说话夹枪带棒深不可测,但对亓舟似乎还是爱护之心更多一点。
姜宁对时惜音的印象还不错,她勇敢又孝顺,她父母的故事也很感人,再加上她说过的堂姐时惜敏也是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她以为时家还算不错的。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些尸体的真实身份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他们就是我的父母兄妹,我们亓家一家五口,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那一对相拥的男女,是我们家的管事娘子和田庄掌事,另外几个,都是我们家的下人。他们都是药人,时家大小姐时惜敏的药人。”
“这……怎么会?”
亓家在博望的身份地位远远没有姜宁想象的那么好,亓舟的父亲是时家药铺的大掌柜,他的母亲是当年时家大夫人的陪嫁丫鬟,他们家虽然已经脱离奴籍经商为生,却还是生活在时家的羽翼之下,算作他们的半个下人。他们出海也只不过是奉了时樾的死命令,让他们去海外找寻治疗大夫人的稀奇药物而已,不然他的母亲怎么会怀了孕也不敢吭声,在船上才显怀,最后在风浪颠簸中勉力生下了他。孩子还没满月,他们就接到了时家传来的新命令,让他们日夜兼程到北海取一种“星海”的毒物,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把孩子托付给朋友,辗转被亓舟的师傅收养。等他们把星海取回去,大夫人已经病重仙逝,时樾迁怒于亓家,却又碍于情面不好发作,只能借着雇主的身份磋磨他们。亓家大哥被迫进了时家当了护院,小妹又成了性格乖张的大小姐时惜敏的伴读。一家人在时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