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将至,就在魏靖即将登上那条逃出落阳的私船时,后领口被人一把拉住,然后被人狠狠将他甩回码头上。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已经成为了他心中恐惧噩梦的人物。
浑身浴血的楚瞬召,还有一位他不曾见过的冷艳女子。
发白如雪的男子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阴冷狰狞。
女子那居高临下的冷漠眼神,仿佛在看着一个将死之人。
魏靖面如死灰地瘫软在地,楚瞬召微笑不语步步逼近,剑锋拖拉地面的声音令人胆寒。
然后,他抬腿踢翻了那条被他用来逃命的私船,冰冷的水花溅到了魏靖脸上,让他看起来像是哭了一样。
楚瞬召像上次一样将剑用力拍在他的脸上,这下两边脸都对齐了。
姜棠靠在一根柱子上闭目养神,仿佛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毫无关系。
觉得还有挽回之地的魏靖双膝跪地,在楚瞬召脚下用力磕了几个响头,满脸鲜血,声音沙哑道:“我求饶,我犯贱,我不该对付你的……可既然你不是沈三千的儿子,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真正想要对付你的是赵家的人,我只是他们的一条狗,我只是一条狗而已!”
“赵家?虽然我知道赵家有些人不喜欢我,但念在我师傅是庆安龙仙的面子上,他们暂时没有对我怎么样,我也不至于那么快和他们撕破脸庞,至于你的话,还有你找来的那些狼众们。”
楚瞬召露出了一个过去不曾出现过的可怕笑容,手中的承影转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连死秽狼歧众也死了?!不会吧,你今晚究竟杀了多少人,你这个怪物!”
魏靖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满目惊骇地望着这位收敛了过去的锋芒气势,却随时可以厚积薄发的白发男子。
“我是怪物,你也是怪物,怪物和怪物之间应该互相理解。”
楚瞬召收回了长剑,盘腿坐在他的面前,凝视他那张已经鲜血直流的脸庞,轻声道:“这下你也该死心了吧,而我之所以刚才没有直接从后面一剑杀了你了,只是想从你口中问出一些秘密,你就当帮帮我,而我在你死后也会安置好你的家人,不会让他们沦为奴隶或者娼妓,这笔划算买卖,做不做?”
魏靖眼神凄然地望着他,楚瞬召也闭目养神,既不催促也不嘲讽。
魏靖转身环视一圈,秦淮河上依旧波光曼妙,曾经他在这条河上不知道抛下多少具仇人的尸体,没想到他也会有葬身在这里的一天,像是洗净他过去的罪孽般,让他不知道该失声大笑还是嚎啕大哭,最后只能叹息一声,扭头望着这位闭目养神让他大开眼界的年轻人,无可奈何道:“我必须死?我可以帮……”
楚瞬召轻声道:“从你说这一句开始,你已经背叛赵家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还真是应了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玩笑话,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你这团后浪推死了。”
魏靖的眼神何其愤恨,任由鲜血从脸庞流下也不擦去。
今夜过后他本该是坐上商行会长的位置,本该有机会再赵皇后面前直腰而立,再也不需要像个奴才一样跪在她脚下。
顷刻间就遭遇大起大落的局面,任何人都不会甘心这种感觉,所以他只能极为怨恨地盯着面前男子,像是一条被他逼到角落的老狗,除了咬牙切齿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想要什么,说个数吧,我身后的贵人愿意和你合作,若是你逼急了我们大家都没有好下场!”
魏靖收起了可怜兮兮的模样,竭力地在楚瞬召面前抬起头来。
“姜棠姐姐,以前听说你们鸦齐卫的剥肉抽筋大刑很可怕,让我见识一下好不好?”
姜棠抽出了腰间的链刀,一边用刀子在半空中做出各种复杂精彩的刀花演示,一边靠近了躺在码头边的魏靖。
魏靖被被她的举动吓得肝胆欲裂,嘶哑道:“——我招了,我全招了……别这样的。”
姜棠才懒得跟他废话,一阵刀光过后,魏靖大腿上的肉像是怒发的蔷薇般升起,随后如鸟羽般落在地上。
这忽如其来的巨大痛感让他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咆哮,剧痛在脑海里爆炸,脖子上的青筋宛若狂蛇般鼓起,面孔扭曲得像是恶鬼。
楚瞬召伸出五指按在他的脑袋上,轻声道:“对于你这样落井下石的小人,我没必要客气,反正你今晚一定要死了,死之前感受一下人间最可怕的刑罚又如何,要知道只有活人才能感受痛苦,死人可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你应该感谢我们对你的仁慈。”
“算你狠!”
魏靖瘫倒在地上大口呕吐了起来,一边呕吐一边狂笑,笑着笑着就哽咽了起来。
“真可怜啊。”
楚瞬召再次坐在了他的身边,声音里听不出悲伤。
魏靖声音艰难道:“你身上带卷烟了吗?”
“姜棠,你那根烟枪带在身上吗?”楚瞬召扭头问道。
女人点燃了那根烟枪递给了楚瞬召,然后被他塞进了魏靖嘴里面。
这根在魏靖小时候记忆中只有乡绅才抽得起的烟枪,此时被他大口吸入大口吞吐,烟味在肺里扩散开来,就像是温水将他缓缓淹没,剩下的生命像是烟雾般一丝一缕地弥散在风中。
“既然你不是沈三千的儿子,那你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最后这一个问题了。”
楚瞬召自嘲笑了笑,伸手捏住下巴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