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昏暗,陈豹恩将桌上的油灯推向了桌子的一角,好让他看清楚对方的表情。
“你父亲的事情你想怎么解释?”陈豹恩捻了捻桌子上的一层薄薄的油膜,灯光随着他的呼吸忽闪忽灭,对面的瘦削男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当时和娘子在房间里。”
对方穿着一件灰蓝色长衫,一缕下垂的黑发遮住了他的左眼,原本整洁干爽的下巴冒出了细细的鬓须,看起来整个人疲惫不堪。
“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陈豹恩双手抵住下巴直直地看着他,对方却一直在躲避他的眼神,眼底似乎隐藏着什么。
“我讨厌你的眼神,这是我父亲的书房,是我的家!让你们那群该死的捕快卫兵离开这里,还有我妻子去哪里了?让她来见我!”他恼羞成怒道。
“很快你就会见到她的了,在此之前你只是我的囚犯,我之所以没有将你带去黑牢审问是因为我尊重你的身份张公子,我希望你也配合我的工作。”陈豹恩轻弹刀鞘,长刀嗡嗡作响。
张公子沉默了,角落的阴影中是一众戎装武士,他们披着棕色的鹰羽披风,牛皮护甲在黑暗中依旧闪闪发亮,像一尊雕像般沉默,但他知道一旦他有什么轻举妄动对方腰间的长刀会立马出鞘。
“你的妻子很漂亮,昨天我还见过她,在衙门里哭得死去活来的,这样一个女孩刚嫁过来便死了公公,要是再当一回寡妇,想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陈豹恩轻声道。
“你想怎么样!不要伤害我的妻子,这一切与她无关!”他忍不住低吼了出来。
“这一切?这一切是哪一切?”陈豹恩眼珠一转,沉声道。
“我不知道……你不要逼我,不要伤害我的妻子……她那天早上一直在哭……她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开始语无伦次了。
“说不定她是被你的鸟儿吓到了,或许也是,不然你怎么会和她睡觉睡得连父亲被宰了都不知道呢?很好笑是吧?”他看向自己的护卫,但他们依旧像石雕般沉默,他开玩笑的水平一直很笨拙。
“我想现在杀了你!陈豹恩!”他不掩声音里的厌恶,冷冷地瞪着他。
“你的妻子死了,就在今天早上。”
张公子如遭雷劈。
“她是自杀死的,但死的方式很奇特,她用一把发簪穿透了自己的眼睛,据仵作验尸发现她总共刺了自己的眼睛十三次方才死去,桌子上还有一封遗书,你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吗?”陈豹恩的语气轻飘飘的,似乎在说着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般。
他慢慢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神迷离地看着桌上的油灯。
“箫磊,按照我们大胤律法,弑父该当何罪?”
“回大人,该受凌迟之刑!”声音从书房阴影处传来,不带一丝情感。
“我没有!我没有!”他像是着了魔一样跳了起来,拿起案桌上的油灯砸向陈豹恩。
金刀出鞘不到一瞬间,张公子握着右手惨叫着跪倒在地,地上滚落着的是五根红柱子,陈豹恩将手中的油灯放到书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我发誓一定会杀了你。”他惨叫着,伸出颤抖的左手想捡起地上的断指,但陈豹恩一脚踩住了他的右手,连同那些断指一并踩住“张公子,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的部下从你床底下搜到一份来自后楚的密信,上面没有署名,画着一条吐着芯子的黑蛇……还有一朵蔷薇,据城门吏给我的出行记录,你在半年前赶往了后楚一趟,在消失了三个月里,你重新回到了临安城,可你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向叶家提出娶亲的意向,叶众恩是你父亲的下属,可这件门内不当户对的亲事你父亲居然答应了,你们父子俩到底打什么算盘?”
他无视了张公子的眼神继续说道:“也不知道是你太得意了,还是你父亲太愚蠢了,他作为后楚的间谍一直潜伏在大胤王朝几十年,也搅不起什么风浪,或许已经被后楚当成一枚弃子遗弃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在临安城里当个快活宦官,天启王朝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没人知道你是后楚间谍的儿子,后楚也拿他没没什么办法,你们一家人本可以安安心心过下去的……我很好奇后楚到底开了什么条件给你,让你去谋杀你的父亲?”他语锋一转道。
“我没有想谋杀他……”他趴到地上挣扎着,口里不断喘着大气。
“张大人希望摆脱他的谋子身份,后楚则希望你继承你父亲的事业,继续提供大胤的军事情报给他们,从你在后楚归来之后,你父亲便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所以你急于成亲来摆脱他的审视,但你任然心有余辜,于是让人去刺杀你的父亲,以绝后患,当然这是我的猜测……我猜对了吗?”陈豹恩神情平静,眼里无悲无喜。
“你的妻子在信封里承认里张柳两家与后楚的勾当,请我能饶她父亲一命,并且希望下辈子能在胤国光明正大的活着,再也不会死得如此人不人不鬼的,可惜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她撒谎!”
“箫磊,叛国该当何罪?”
“回大人!在国境之内对胤国的敌人表示拥护,或在任何地方对胤国的敌人提供任何情报援助,满门抄斩!连诛九族!”
“看,我手下的脑子都比你灵活,你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快说。”陈豹恩轻轻敲打着案桌道。
“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