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前列传来一声马嘶,是来自于道路两旁列队的某皇子不耐烦的坐骑,刘康掀开车帘,接待的队伍穿着清一色的白甲,黑袍飘动,铠甲上镶嵌的密密麻麻铜片组成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跨下的骏马有的深黑、有的枣红,还有的洁白如雪,匹匹膘肥体壮,脖子纤细,胤国善养马,生于胤国的名马或比北马个小,甚至可以背负铠甲人奔跑两日一夜,丝毫不感疲累。
楚鹰仰骑一匹洁白骏马,鬓毛和尾巴却是深黑。少年高大英俊、庄严而优雅,仿佛与坐骑融为一体。他的肩头飘动淡红绫,衬衣上装饰着层层叠叠的铜片,右手紧握长戟,似乎不是来迎客,而是交战的。
楚骁华应该亲自来迎接才对,刘康忿忿不平地想着,少年翻身下马,礼貌且体面地微笑道:“幸会,诸位来自樽国的大人们,父皇在得知您们即将到来的消息后,特派儿臣前来,代表他致以热烈的问候和欢迎。胤国百姓同样热烈欢迎诸位大人的到来。”接着他装腔作势地问:“敢问诸位大人,谁是樽国的皇帝陛下?”
刘康刚想出声,却被一旁的谢左拦住了,男人掀开帘子,站在楚鹰仰面前行礼:“皇帝陛下一路上身体不适,刚刚中了些许风寒,不适合如此抛头露面,请皇子殿下见谅。”
“有谢左大人这样的智将在一路上陪伴,樽皇一定深感欣慰。”楚鹰仰满腹狐疑地打量着他,刘康居然将血狼子也带来临安城,坏了,这下临安城里有好戏看。
当然,楚鹰仰对他的了解只是传闻……但这些传闻实在可怕。据说这谢左恃才傲物,狂傲狷介同时善于挖掘人心的弱点。樽国在很多年前发生过一次谋反案,其中主谋便是这谢左的父亲,事情败露之后,樽皇一怒之下连斩三位皇子,同时将谢氏一族连诛九族,唯独留下这谢家遗子在自己身边,其举动实在令人难以揣测。据说这谢左曾在十五岁的时候迷上某位权臣的冷妾,两人私下暗通情意,被那位权臣撞见二人在自己床榻上偷情时勃然大怒,拎起斧头便向床上两人砍去,被那少年谢左抓起床榻边的角先生击中脑门,一命呜呼。之后谢左用那斧头将权臣一家老小皆斩斧下,只因为他看见冷妾伤痕累累的后背……之后他带着那冷妾来到樽皇面前,告诉皇帝陛下发生的一切故事,最后指着那冷妾说我想要她。
樽皇哈哈大笑,当着朝廷百官对着谢左说她是你的了。
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故事了,当年的冷血少年变得愈发沉稳,或者说变得会隐藏自己,唯一不变的是围绕他的传闻变得越来越可怕。据说他曾在某次对决中迷上食人之道,据说那些洛京城莫名丢失的孩子都进入他肚子里了,无论是作为樽皇的忠犬,同时做为一个食人之人,他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内疚,他很享受这一切。
这是个很可怕的对手,楚鹰仰默默对自己说。
“我听说过你,皇子殿下,云剑河之战的英雄。”他们策马并肩大道上前行,四周传来栀子花的香味,这本该是春游踏足的最好时节,可两人的谈话却与这份浑然天成的美景毫不相称。
“战争没有英雄这一说法,败者残灰,胜者罪人。”
谢左轻笑道:“哦?皇子殿下居然对战争有如此深刻的了解,日后有时间可否与谢某高台论道一番。”
楚瞬召讨厌他那看似淡薄实则傲慢的语气,但他告诫自己,不可被对方的话所激怒,他粗略地算了一下,这狼王刘康带了将近三千人的侍从来到临安城,跟随在队列后面的士兵骑得不是战马,而是巨狼!一句错误的玩笑,一句不合适的词语,甚至一个多余的问候,战争就会在临安城里爆发,届时临安城将会变成座狼的人肉天堂。
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但谨慎点总是好的,他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那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大多数细节我已经忘了,但自从燕莾大将叶霸死后,燕莾就再也不敢侵犯我们的领土。”
“燕莾是个很特别的国家,男尊女卑这一说法比天下王朝各国都要严重,女人在燕莾人眼中只是一件可以交换的物品而已。燕莾一方面存在极端的自尊排外,另一方面又特别崇拜强者精神,他们畏惧你,大皇子殿下……只能你这个云剑河英雄一日存在,燕莾永远都不敢侵犯你们胤国的领土!”
燕莾人……的确是个十分可憎的民族,从六年前的镇南关之围便让楚鹰仰对他们留下深深的阴影,他们对死亡毫不敬畏,靠着冻死的士兵身上围火烧烤,放声谈笑,无聊的时候便将胤国俘虏地脑袋割下来挑在枪尖上玩。他们最喜欢看一种叫死斗的游戏,将未开刃的铜剑交给两位俘虏,让他们之间进行一对一对决,胜者可以得到今天的粮食,败者则会死于他们的枪尖之下,一张战斗下来往往双方血肉模糊。至于谁胜谁败全由他们做出决定,很多时候他们会将那个胜者处死,将馒头扔给那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败者,感谢他精彩的战斗。
楚鹰仰笑问:“燕莾是我们胤国的下一个目标,不知在这场战争中,樽国是否会出兵相助?亦是像云剑河一样袖手旁观。”
“这不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吗?皇帝陛下希望能巩固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通过联姻,他将自己最钟爱的女儿嫁给大胤三皇子,这足以体现我们之间的诚意。”
楚鹰仰不置可否。
“皇子殿下是众人口中的英雄,亦可能是未来的皇帝陛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