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东岸,保州。
这里是高丽最西端也是最新得到的一块领土,不是辽金战争的失利,在辽东大败的契丹人才不会把这座坚城交给高丽人呢。所以保州的位置在高丽千里长城之外(西)。
得势的女真人,为了更好的集中力量打击辽国残余力量,为了南下进攻中原无后顾之忧,便就以高丽称臣纳贡为条件,将保州之地赐给了高丽。
而这座已经高丽人掌控了十余年之久的坚城,如今已经是高丽边军的重兵防御之地,是高丽王朝在鸭绿江东岸的桥头阵地,也是千里长城西侧最重要的军事重地。
……
雪已经停了下,时间接近黄昏,天色却有放晴的意思。
保州府使吴竣立在台阶下,送别着友人。
“王兄,一路小心。”
“亿龄(字)兄,请回吧。”
“慢走。”
咯吱咯吱,车轮压过积雪的声音,吴竣经重步上台阶,看了看渐渐远去的马车,俊朗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相公?”身旁的仆人见吴竣经站那里动也不动,上前轻唤了一声。
吴竣经转过身,向府里走去,同时对着这名仆人说:“关门吧。”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不是?
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不是么?
那就少去做妇人姿态。
吴家本就是华夏之民,如今大势所趋,归顺中原,也是顺理成章。
便就是父亲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自己的。
吴竣心中宽慰着自己!
“是。”仆人应声。
吴竣步入大门,就径直向内院行去。而那老仆已经招呼门房一左一右,合力将大门关上,同时落了杠。
再转过身时,吴竣经已走远了。
“三叔,相公今日有些怪怪的,这庭院里还积着雪呢,居然直接就走了。”门房看着庭院里厚厚一层积雪中留下的一串脚印,转头又看了那侧面的走廊,不解的道!
走廊不香么?
却不料那老仆听了,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在背后编排主人,你好大狗胆。下次再让我听见,小心你的皮。”
作为伺候了吴家两代家主的老奴,老仆可比眼下的门房知道更多的事情,也所以他才更小心。
非是眼前的门房是他本家的侄子,他已经叫人拖下去打板子了。
回到内院,老仆招来一小厮问明白了吴竣的去处,暗暗的叹了口气。东暖房的佛像前,供的有老相公的佩剑。
相公这是向老相公告说去了。
老仆的目光隔着一排房子准确的看向那东暖房。
摆手叫小厮忙自己的活去,老仆那微微有些佝偻着的身子,一步步向东暖房行去。
自家相公近来时候在忙些什么,他虽不是十分清楚,可人老成精的他多少也能猜到几分,有心劝说相公三思,可又觉得相公做的没有错。
高丽比之中原,兔子比之猛虎也。
早跳船更好。
就由得相公去吧,真出了事,大不了追随吴家一同赴死。
再说吴竣,踏着白雪直走进了东暖房,在香炉内燃上一炷香后,然后噗通的跪倒在蒲团上。
双眼看着供桌上拜访的那把佩剑,神色甚是难堪。
他父亲吴延宠,本是中国之民,自幼便读书习文,也做得一手文章,可就是科场不顺,白费了许多年华。
迁居高丽之后,科场得意,官场亦是得意。
哲宗绍圣二年(1095年)文科及第,徽宗大观元年(1007年)就已经是知枢密院事、翰林学士承旨。当年的高丽女真之战,吴延宠以知枢密院事领东北面兵马使兼行营兵马使,为平章事尹瓘之副元帅。二人率高丽倾国之兵,十七万众讨伐女真,耗时两年,先胜后败,以双方议和收尾。
战后尹瓘、吴延宠二人为宰相崔弘嗣、金景庸等人所恶,王俣被破将两人免职,削其功臣号。但风头一过,二人就又官复原职。
尹瓘年老,复起后旋即病逝。可吴延宠却先后坐上了守司空中书侍郎平章事,守司徒,守太尉,监修国史上柱国,判吏部事判礼部事判兵部事等要职。
便是吴竣现下的保州府使一职,那都有他父亲的遗泽。
可以说高丽朝是半点也没有对不起他们老吴家。
然而现在……
吴竣在佛堂里跪了足足一夜,第二天才从里头出来,虽然两眼布满血丝,嘴唇发干起皮,但人却甚是精神。
老仆年纪大了,当然不可能在佛堂外等候一夜,但也没耽搁多久。吴竣刚从中出来,只是一会儿工夫,老仆就已经带着一群小厮婢女赶到。
先是服侍吴竣洗漱更衣,接着就迅速的摆起早膳。
“去拟个名单,保州城内的头头脑脑,文武两班,都要列上头。我要挨个的下帖子!时间就约在明日正午。”
吴竣这样的对老仆说,叫后者惊的直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不是太明目张胆了?相公还请三思啊。”
大事关系到吴家满门的性命,吴竣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大事临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意已决!”
吴竣的语气很平淡,可也正是这种平淡才说明他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
“明叔不用担忧。”老仆到底是亲近人,吴竣还是做出了解释:“天兵即日就将抵到,保州城首当其冲。城内的这些个人,多是那聪明人,就是明了了我此番的用意,其中也没几人敢生事。说白了,这是开京的国主所为!”
高丽向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