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五月份,六月份,时间如流水一样划过。
对于河东河北的农民们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喘息时间,因为夏粮丰收了,被天灾**与兵灾轮番对付的农民们终于能喘口气了。更别说燕王下令今年是粮税减少一半!
数以百万计的北地农民只把赵构奉为万家生佛,除此之外对他们来说,真就再无大事了。
但这只限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广大农民。
从最底层向上升格一个阶层,那些个城里的小市民们可就都非常清楚,这几个月里汴京城的赵官家和真定府的燕王爷之间究竟闹出了多少口舌来。
不说别的,只说是舆论上,那一个个官老爷们可不全站在赵官家这边了。原因也很简单,北地三路,这段时间里大大小小被收拾的官员有上百人之多,轻的罚金挨板子,再重的就是丢官去职蹲大狱,最重的则是掉脑壳。最后一种至少占了总数一半的份额。
赵官家一年还杀不了十几二十个当官的呢,赵构倒是利索,才几个月就干掉了五六十。这可只是北地三路啊。整个大宋整整二十六路呢。
赵构可不就被全天下的当官的视为洪水猛兽了么。
在如此的背景之下,这段时间里光是挂印去职的大小官员都有三五十人。
可以说,从李慧的死开始,赵构是一步步的把天底下的官儿们往汴梁逼。
双方根本利益上的冲突造成了彼此不可调和的矛盾,在士大夫们的口中他的名声已经坏透了。
残暴、苛刻,一盆又一盆的污水泼到他的头上。直把一个不久前才力挽狂澜的英雄变作了一个凶残肆虐的魔鬼,在一个个道德先生的口中,只论‘凶残’二字,他都能与秦始皇、隋炀帝一较高下了。
因为,没人想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个枷锁,更不想断送了日后的美好生活。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别说赵构是在拉升皇权,打压文官集团,如此大仇自然要不共戴天。
而赵桓也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底气逐渐强硬起来,只是因为他始终没能搞到震天雷的配方,双方在军事倒还有着克制。
赵桓不得不保持克制。
明明知道赵构在夯实自己的根基,明明知道这个时候的赵构是最虚弱的时候,可赵桓也好,女真人也好,乃至是西边的党项人也罢,一个个都不敢主动向之发起攻势。
震天雷的威慑力可见一番。
虽然实物肯定已经传入南北两边了,锦衣卫报告的消息说,汴梁城里已经copy出了震天雷,药粉那玩意儿他们又不是没有。只是威力太小了,根本不能跟震天雷想媲美。
那东西看起来都是黑乎乎的粉末,然而配方不同,原材料的纯度不同,得出的效果自也是天差地别。
韩公裔眼下主持的锦衣卫,短短时间里已经声名大噪,直把老前辈皇城司压的抬不起头来。
那官府士林不一直在抨击赵构凶残肆虐么,锦衣卫就把一张张大字报贴的满地都是,从汴京城到洛阳城,从洛阳城到金陵,手中握着活字印刷术和油墨工艺的赵构,很轻易的就把一个个被他处置的官员们的罪过都列举了出来。
看着这些个人贪腐的金额,士大夫们还能矢口否认,或者视若不见,但老百姓与之的看法能一样么?
中国的人民大众,从古到今对‘青天大老爷’的尊崇与追求,那都是有目共睹的。赵构杀贪官,是推远了士心,却收揽了真正的民意。
如那李慧,在宋廷高层们的眼中自是不该死的。贪污的数量是过于打了一些,可哪里需要杀人,把人远远地贬去荆南岭南不就是了?
如果可以,他们宁愿天底下一个当官的都不死。
范仲淹所言的:“祖宗以来,未尝轻杀臣下,此盛德之事,奈何欲轻坏之?且吾与公在此,同僚之间,同心者有几?虽上意亦未知所定也。而轻导人主以诛戮臣下,他日手滑,虽吾辈,亦未敢自保也!”
那多少年来可一直都牢牢铭刻在赵宋士大夫们心中的。
当官的、读书人都说赵构性情暴戾,可事实上赵构在百姓中是口碑还有几分清白,那最大的原因就是老百姓们对贪官的痛恨。
只要把事情把罪状告知了百姓,赵构的支持者就已经遍布大江南北。这都是那一张张大字报的功劳。
眼下时代又不是21世纪,大街小巷摄像头到处都是,在通话完全靠吼,交通完全靠走的时代,只需要一两个锦衣卫成员,从上头手中接过大字报后,就能搅得一整座城市不得安宁。
虽然官府是差役能见到就撕,可消息总是能传扬出去的。更主要的是,这老百姓们就不信天底下当官的还能有几个好人。
经过了徽宗时代的败坏,赵宋官员的信誉度早就黑的跟淤泥一样脏了。
他们说一,老百姓反而信二。就跟后世某个时段一样,朝廷的话说了没人信,反而一个个把国外媒体的报道风味纲目。
也就是后来信息越发的畅通之后,国外媒体的嘴脸被一个个人看到通透了,这情况才有一些转变。
可眼下的时候却正是底层百姓对头顶上的做官的不满爆棚的时候。宋徽宗纵然蔡京、朱勔等为非作歹,可是把赵宋给折腾的元气大伤。前两年的北方大暴动和南面的方腊起义还历历在目。
历史上也就是金人的南下给了赵宋转移内部仇恨的机会,一切的内部矛盾在强大的外来压迫下都化为了云烟,南宋初期抡起巨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