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沈光楠,让他向金陵朝廷发出警告,若是再在民间商业贸易上给我方制造麻烦,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沧州城内,郑芝龙坐在硝烟还未散去的州衙,手中拿着一封黑冰台递来的信报,语气很平淡的说着。仿佛他刚才根本不是要对金陵朝廷发出警告,而是在给崇祯帝上一道问安折子。
郑森已经全面接手了黑冰台,不得不说这一机构的规模叫他惊喜,他一直有知道黑冰台的存在,但对其却没有太具体的了解,现在终于是看清了黑冰台的全面目了。
虽然它还有很大的局限性,比如对西南、西北,对国内不少区域都只设立了被动的情报据点,那唯一的作用就是收集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或是进行着进展缓慢的策反工作,实质作用差劲的很。
但是在南北直隶,在一些明清高层大员的身边,黑冰台的触手却正一点点的向之核心位置靠近着。
这不,金陵朝廷高层刚做出的决意,黑冰台就已经传了出来,就因为黑冰台的触手已经伸到了多名明廷要员大佬们的身边。
崇祯帝现在急需银子,可他没有把主意打到手下的士绅百姓身上,而是先将目标对准了郑芝龙。
“朕每揽史书,望之赵宋皆满是感慨。赵宋何其之富,大明何其之穷?”虽然宋明士大夫对赵宋税赋之重也早有抨击,左右就是恩逮于百官者,惟恐其不足;财取于万民者,不留其有余。但赵家皇帝至少不用像朱家皇帝这般每每为没钱发愁不是?
“陛下……”一帮子大臣震惊了,皇帝这不是要学老赵家吧?
“宋法苛民太过,朕不取也。”崇祯帝说的坚定,给了众人一个定心丸吃,而后就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来——先设卡收税,后恢复市舶司。
郑家背靠着大陆,垄断东西贸易,丝绸、瓷器、布匹、大黄等等,还有那正慢慢打开销路中的茶叶,大把大把的往自己怀里搂银子,哪个看的不眼馋?
崇祯帝不准备跟郑家动武,他也知道自己再伸手向郑芝龙要钱,那也不可能有了。于是,他就想到了控制流入泉州府的各类商品货物,设立关卡,从中抽税,不说二十取一,就是三十取一,那都是笔大钱,足可以解决明廷的燃眉之急。
可这损害的是郑家的利益啊。
虽然不大,虽然郑芝龙可以完全视而不见。但郑芝龙知道,崇祯帝的最终目的根本不是简单的设卡收税,而是要恢复市舶司,恢复的还不是他们老朱家的市舶司制,而是宋朝时候的市舶司制。
赵宋时候的市舶司制度,简单的一句话概括,那就是官府垄断制度。进出口通通把握在官府的手中,卖家卖货需要经官府的手掌,买家卖货也需要经官府的手掌。进出货物都有官府定价,官府还能先以自己的定价来收购一些货物。
崇祯帝就是要恢复市舶司制度,以此来筹集军费,所谓‘军国之所资’,莫不过如此。
郑芝龙可以无视关卡抽税,但他却决不能看着市舶司的成立。海外贸易是郑家的财政源泉,而不是老朱家的财政源泉。崇祯帝还是老老实实的去跟江南士绅前面的士大夫们撕咬吧。
这在郑芝龙眼中只是一个小事。他‘生命’的最后阶段,那宝贵的时间不应该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所以他很直接的让沈光楠对金陵城的崇祯示之警告,然后就又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眼下的战局上了。而不是叫黑冰台暗中联系、拉拢一些比较纯粹的商贾,让明廷内部出现分裂。
这样的做法很简单的,只要郑芝龙出台几个提高商人社会政治地位的政策就行。钱粮上很倚重于贸易的郑氏先天上就与商人阶层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提升商人的社会政治地位,由郑氏做出来很顺理成章。这跟郑氏对商人征之重税是完全不相干的两码事。
不是说对商人轻税,才是对他们社会地位的提高。
大明的商税三十税一,很轻很轻不是?但商人们的社会地位高吗?不高。哪怕他们与江南的士绅阶层已经形成了一种极密切的联系,可商人社会地位依旧底下。
士农工商,哪怕商人们的实际权益早就仅次于士大夫士绅,但名义上他们还是四民之末。
郑芝龙出台几个有利益提升商贾社会地位的政策,那一旦推出就必然会牵动天下商贾们的心。
哪怕是对郑芝龙喊打喊杀的江南,也会随之产生态度上的分裂分化。
但郑芝龙并没有这么做,他把这一机会留给了郑森。甚至还叫荷兰人找来了英格兰的大宪章,找来了法国的sān_jí会议,该如何作为这还要看郑森自己的选择。
毕竟这今后的路还要他自己来走。
郑芝龙开阔了他的眼界,早早的历练了他,还给了他亲情,现如今的郑森与历史上的国姓爷已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他相信郑森即便不能像一个穿越者一样开挂,也一定能成为一个放眼看世界的君王。
何况明儒虽然一样很垃圾,但明儒比之满清犬儒好的一点在于,明儒乐于接受外来的文化,或者说是还没有盲目自大到藐视一切外来的文明,而不像满清时候的儒家,那‘士大夫’三个字放到他们身上就是对着一称呼的侮辱。
这是一种学风,这是一种社会意识。
如今时候的中国文化阶层,既然存有这么一个好的风气,那当郑氏横扫四方,建国定鼎之后,中国与西方之间便能很自然的产生密切的交流,是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