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耳门水道险要,周遭海面水浅沙多,谁家的大中型军舰都很难直入大湾水域,绕过荷兰人的炮口。
七鲲身的有利地形,可是直插打狗山去的。
这样一来,从海上进攻荷兰人,那似乎就只能在正面与荷兰人修建在七鲲身上的炮垒及主堡热兰遮硬怼了。就算不考虑海上风暴的威胁,自从军事角度出发,那就不是任何一个聪明人会选择的做法。
只是,郑军若使用陆军顺着大员的西部平原直直的从北端推过来,从陆地进攻七鲲身,荷兰人若是在陆地上没有个支撑点,他们修筑在七鲲身沙洲上的,面对大海一字排开的一个个炮垒,就只能孤单单的单个对敌,而等着被敌人挨个拔掉了。
更不要说七鲲身沙洲是斜着向海上延伸的,又不是与大员岛呈90°垂直,打禾寮港去一鲲身沙洲那是相当近距离的,可比从七鲲身沙洲到六鲲身沙洲再到五鲲身沙洲等等,要近的多了。郑芝龙军完全可用小型船只承载兵马直抵一鲲身。
荷兰人在岛南本就有七艘战船,内里有两艘单层炮甲板的战舰和一艘通讯舰,外加四条老闸船。后者存在的目的,本就是为了防患从大湾水域这片浅水区。
哪怕岛南的荷兰人,汇合到普特曼特带领的船队之后,已经实力大增。他们近来在谈判中表现的越发强硬,未尝就没有这方面原因。这却也不是他们能够无视陆上防御弱势的理由。
不管是北线尾岛上的炮垒,还是七鲲身到二鲲身之间的六个炮垒,那都不是荷兰人能够依靠的。他们真正的底蕴还是热兰遮城堡。
但也正是因为有了热兰遮城堡,荷兰人或许觉得局面再差,他们缩在城堡内,也能守住城堡。
何况他们对自家舰队的战斗力十分信任,认为只要小心行事,不要再着了中国人的邪门歪招,海战的胜利必然就是他们的。
当郑军的陆军来攻打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可以用海军去袭扰郑氏集团的后方。
而至于战争的耐久性,热兰遮城内的粮食、火药等物资储备,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吃用一年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荷兰人在谈判中的态度虽还没有达到狂妄的地步,却也自持武力,觉得郑氏集团根本奈何不得他们,从而底气十足。
“大帅,西夷如同夷狄,好利贪婪,人面兽心,畏威而不怀德也。荷兰人既已经觉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态度自然就十分强硬。我叔父认为两方的谈判实则已经可以宣告失败。因为当西夷在军事上认为自已不会再有失败之忧的时候,他们就更不会在谈判桌前被击败。”
这话说的真是精辟!
郑芝龙沉没半响,开口对何辉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去告诉你叔父,勿要贪恋财货,那都是身外之物,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也只能先这么说了。但也让何辉心中再暖了三分。
郑芝龙是很关心他们何家的,他叔父至少没投错人。
而等到何辉退下去后,在场的郑氏集团骨干们没人再去看何辉画出的军事布局图,他们早就对之烂熟于心了,闭着眼睛就能在脑子里勾画出热兰遮城堡的地理图。
但这不等于他们就能想出速战速决的法子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的差异,何斌并没有向郑芝龙提出趁涨潮,行过鹿耳门的建议。
郑芝龙不觉得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何斌还依旧藏着掖着,只能说前后差了二十年,现如今的鹿耳门很可能即便是涨潮时候,都无法通行大中型战船。
何况荷兰人在北线尾岛的北端还布置的有一个炮垒。
历史学的不到家的郑芝龙就更稀罕了,郑成功究竟是如何安然无恙的通过鹿耳门水道,直插入大湾水域的?那炮垒里的荷兰人是傻子吗?就看不到郑家水师的一艘艘战船?
这就是天数。
历史上郑成功率军攻台的时候,荷兰人在北线尾岛北端布置的那个堡垒,在就因为一次强台风的袭击而废弃,但现在它还稳稳的存在着,荷兰人更是新在其上布置了不少火炮,加固了堡垒。
当然,赤嵌楼也没有修葺,荷兰人在禾寮港草草修筑些工事,可远称不上坚固。
“大哥,既然那谈判已经无用。不如就把人撤回来,开打就是!”施大瑄跃跃欲试的道。
这次郑芝龙带来了上百艘战船,除了十二艘西式帆船外,余下的鸟船、乌尾船等炮船,也都配足了铸铁火炮,战力也是不弱的。
施大瑄还从来没有带领过这样阔绰的船队。
当初,军商分离,被聚集起来的战船很快就淘汰了大批的小炮、轻炮,这么做当然有助于战船的战斗力提升了,谁都知道小炮不如大炮。
但问题是那么多大炮从哪里来?
就算是最小号的鸟船都要配置大小红夷大炮四门,大弗朗机炮四门。那恨不得就把船上给堆满了。
但整个船队里的大小鸟船、乌尾船足足上二百艘,整理一番后,火炮的缺口足有一半之多。
那么多的火炮,要是从澳门的葡萄牙炮厂买,或是从英国人手中购买,或是郑氏自己铸造,不说花费有多么巨大,但是速度就是一个大问题。
除了心中早就有谱的郑芝龙外,郑氏集团内部是没人能想得到他最早时候捣弄出的铸炮局,火炮产量竟是如此的惊人。
大量的小炮、轻炮被淘汰出局,取而代之的是一门门铸铁火炮。
虽然到现在那缺口还没有被彻底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