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驰这一晚谁的院子都没去,让七方把客房收拾干净后自己住了进去。躺在床上孤枕难眠,他满脑子都是金姨娘今日生气的样子,心底害怕明日要是这人真的走了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这人当着余氏不给自己面子。若不教训她,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仪又何在?一定是自己太宠她,让她如此不明事理。反复思考,赵驰终是下定决心要冷她一段时间,让她知道害怕。
许是心中烦恼的问题终于想通,赵驰没有多久便打起了鼾沉沉睡去。只是到了后半夜,他似乎梦到什么可怕的事,一直眉头紧锁。
待到鸡鸣第一声,赵驰霎时被惊醒,吓得一声冷汗,连忙唤了一声外面候着的临福进来伺候更衣。
“老爷,康大人已在大堂等你多时。”
“康廷什么时候来的?”赵驰闻言大吃一惊,心中暗道不好。
“昨日康大人来的时候,你已经歇下了。加上三姑娘病情紧急,也就没有来通传你。”
“胡闹。”赵驰大怒,让临福快加快动作。
穿戴好后,赵驰急匆匆的前往大堂,看着端坐在下位的康廷,连忙拱手问道:“多有怠慢,贤弟勿怪。”
“赵兄可知锦姝伤得有多重?”康廷的语速放得极慢,加之面上没了那长挂着的笑容,这般不怒自威的样子着实让赵驰手足无措。
赵驰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太医局的判局身上能发出那些王侯将相独有的威压。平日里见着尚书大人发怒,也没有这般缺底气,这人生气起来真的太恐怖了。
“贤弟……我……”赵驰百口莫辩。他昨日气极,下手便没有了轻重,听着康廷这语气,锦姝怕是伤得不轻。
赵驰汗颜,想起自己三番四次在康廷面前说会好好待锦姝,如今这事必然让他觉得自己言行不一。
康廷冷笑,问了一声:“赵兄可觉得我不该管你的家事?”
看到康廷这笑,赵驰敢说是吗?连忙说道:“承蒙贤弟厚爱,愿意收锦姝为义女。你我两家结成干亲,又怎能说插手了我的家事?”
“赵兄可知锦姝为什么不愿意将那方水晶砚给你嫡子?”
赵驰听他这话,再蠢也能猜着三分,试探着问:“是锦姝备给你的?”
康廷听着这话,刚才的冷脸总算柔和了三分,没了先前强硬的语气:“锦姝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不求赵兄视她如嫡亲的孩子教导,但愿你能保他一生平安。如若赵兄真有什么难言之隐,也可让锦姝借住我家,交由我来教导。”
这些话虽然听着是在心痛锦姝,但拆开了来看,一字一句都把赵驰的脸打得贼响。要是真把锦姝交给了康廷,那才真的是贻笑大方。
“多谢贤弟好意,昨日是我喝糊涂了,今日晚些时候我亲自去给锦姝道个不是。”当爹的去给庶女赔不是,这天下也没有几个。赵驰将话说到这份上,就是希望康廷就此打住,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康廷见好就收,不再强人所难。给赵驰道了别,带着勒林出了赵府。
临福见康廷离去,自家老爷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提醒他:“老爷,外面的轿子已经等候多时了,再不出发就晚了。”
赵驰疲惫的点点头,任临福扶着上了轿子,前往工部当值办差。
到了工部府衙,同僚们都已在处理文书,曲尚书已经下朝归来在上座办公。赵驰本想着今日晚到,免不了曲尚书一顿苛责,却不料他坐在上方看了一眼赵驰,又低头处理公文。
“下官今日来迟,还望曲大人见谅。”
“下朝的时候,康判局便遣了他的小厮来给我说清楚了。你女儿如此重病,也不见你告假,今日能赶来已是难得又有何怪罪之处。”
赵驰心惊,没料到康廷早就为他打点好一切。看来他嘴上虽是气愤,但心中并没有想过要刻意为难自己。
“多谢曲大人关爱。在其位谋其政,怎敢因家里的琐碎耽误了手里的公事。”
曲尚书闻言,不免高看了一眼赵驰。以往这人平平庸庸难得引起别人的重视,如今看来过去还是轻视他了。
因为一晚没有睡好,加上康廷不愉的言辞,赵驰整日都在想着这事该如何处理。虽然说着要去给锦姝赔不是,但赵驰是万分拉不下这个脸,所以绞尽脑汁在想其他办法让锦姝不再生气,去给康廷说说自己的好话。
回到家中,赵驰先到了余氏的屋子,却没见着人在,抓住翠薇便问道:“大娘子去哪了?”
“老爷,今日是十五。大娘子带着少爷去玉清寺礼佛了啊。”
因睿德常梦山精妖怪向他索命,常常整夜啼哭不止。余氏听闻玉清寺高僧有消灾解难之能,便带着他去寺里求个方法解决此事。说来也怪,自从睿德去了那寺庙后,再也不像往常一般夜哭不止。余氏自此便对佛法深信不疑,每逢初一、十五便带着自己儿子去寺里烧香拜佛。
赵驰闻言,只得在这等着余氏归来。既然自己开不了口,就让这个始作俑者去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