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弗之前还对自己在参与卢娜老师的法阵后失控并晕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现在不了,怨愤女妖用好几重的声音叠加着在他脑子里念念叨叨,从脖子开始网上整个都在疼,周围天旋地转,人影憧憧,即听不清也站不稳,口鼻里的血味混着伯爵夫人手帕上的香水味,呼吸弄不好就有血呛进肺里,他觉得现在这种状态,能晕过去是一种恩赐,艾尔弗想着要是能跪在地上蜷缩一会儿也好,可卡尔扶着他的手没有丝毫松懈。
卢娜老师在对艾尔弗释放某种镇定的魔法,她可能在面对什么人的质疑,声音巨大的吼着“我只是个法师,不是专职的驱魔师!”,所以卢娜老师的魔法也可能是对着附身在艾尔弗身上的怨愤女妖释放。
艾尔弗有些理解文森在遇到麻烦后偶然会抱怨的“倒霉”了,这个词现在很适合用在自己身上,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就是在倒霉,脖子上的灼烧感很强烈,女妖威胁的话越来越清晰:“收起你弄死我的想法……收起来吧小甜心……你现在办不到……你还不是……你还不是……答应我……找到村长……去找……”
“什么我不是?什么我办不到?”艾尔弗昏昏沉沉,女妖说的内容又太模糊了。
“答应我履行契约……”女妖只念叨自己的契约,艾尔弗觉得自己喉咙被扼住了,“我就知道你们会动歪心思!”
“适可而止,”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的声音,“他做不到但我可以,现在就行,我忍着你也很久了,村长会交给你,就像我们谈过的一样,我希望你别这么紧张。”
“啊……大骗子!嘻嘻嘻……好啊……好啊……”女妖的声音毫不示弱且充满了嘲讽,可艾尔弗被扼喉的感觉却消失了。
“你们能从我耳朵或是脑袋里出去谈判吗?”艾尔弗觉得放任不管,自己的某些器官早晚被各种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给塞满了,他现在不想探究任何问题了,只想躺下好好休息。
或许是幸运终于眷顾了艾尔弗,所有不正常存在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随后疼痛感也都在减轻,视力在恢复,平衡也逐渐被重新掌握,他发现文森和卡尔一边一个的搀着他;伯爵夫人满手是血地站在对着自己释放魔法的卢娜老师身后,两个人的表情都很焦急;蜜岚女士站在自己身后,用两张手绢捂在自己脖子的诅咒烙印上,艾尔弗低头,皮甲的前胸部分被血浸湿了一大片。
“我想休息。”艾尔弗尽量让语气温和的说,“我一秒钟都不想多站着,让我休息。”
“艾尔弗,我真的……”文森这句话充满了自责,“它为什么不选……”
“文森,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真的很累,真的,我希望我们三个最好能在一个房间,我和卡尔有事想要问你。”
卡尔没有说话,用某种艾尔弗没听过的语言念了咒语,对着艾尔弗的脖子晃来晃去了几下,大概是什么治愈术;伯爵夫人对卢娜老师低声说了些什么,卢娜老师点头,而后对大伙说将会在伯爵府邸休息;蜜岚女士查看了艾尔弗脖子上的诅咒烙印,对卡尔和文森说血已经止住了,她叫文森背着艾尔弗,跟着卢娜老师与伯爵夫人前往伯爵府邸。
艾尔弗伏在文森背上,头发反复地一缕缕滑下来,卡尔就一次次伸手帮艾尔弗整理。
“只是头发,卡尔。”艾尔弗在考虑要不要剪短发。
卡尔只是勉强笑笑,“不要剪头发,我不嫌烦。”
“你可能不相信,我才想到是不是要剪短头发。”
“艾尔弗,别说话了,在我背上休息一小下,马上就到了。”文森双手轻轻把艾尔弗往上托了托。
“也没那么糟,不过血把衬衣黏在我身上了,我想洗澡,可我又想睡觉。”艾尔弗叹口气。
“我给你洗,”卡尔说,“我帮人洗澡很舒服,有人这么夸奖过我。”
“我们都得洗洗,所以别担心,我和卡尔帮你洗,你可以一边洗一边睡。”
“那我下次帮你们洗好啦,我搓背也挺棒的……”
卡尔和文森再说什么,艾尔弗就不再知道了,他在文森的背上睡着了,这个小睡一直持续到进入伯爵府邸,卢娜老师知道艾尔弗身上不存在其他伤口后,也赞同先把艾尔弗弄弄干净,换上干净的衣服好好休息一下。
最后,三个孩子谁都没有互相帮着洗澡,伯爵夫人派来了成群的仆人(而不是奴隶),抬着里面有小座椅的澡盆,仔仔细细地给孩子们洗了个干净,在孩子们洗澡的时候,他们替换的衣服还被拿去熏香,是天竺葵混百合的香气。
艾尔弗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会虚弱,他没有受过严重的伤,体力也极少透支,甚至没有出现过魔力消耗见底的时候,他从不生病,早些年全校爆发水痘和天花的时候,艾尔弗是唯一一个健康的孩子,还帮校长挨个屋子给同学们发过药物。
虚弱感很糟糕,他还想等伯爵夫人的仆人们出去后和文森聊聊蜜岚女士的事儿,可他被洗干净后,一挨到床就睡着了,连被子都是仆人们给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