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弗·伊登看着怀里方巾裹着的树莓和新修缮的排水口有点犯难。
没人在排水口接应他,学校本应充满嬉笑打闹之声的时刻却静得吓人,这意味着他趁着午休开溜已经被发现了,而且不止是发现了一次两次那么简单,排水口的新栅栏是兽人锻造技术的,跟往模子里浇铁水的货色相比质量好的不止一星半点,不是在铁匠铺当场就能买到东西;排水口以前的烂泥地底子也被换成了青砖,旧栅栏的锈迹斑驳的破铁棍被整齐的摆在院内,正对着排水口。
肯定是侍卫头子大叔干的,无论哪个学生犯错挨罚都会被他想办法捉弄嘲讽。
艾尔弗一遍磨磨蹭蹭地往东侧门走,一边想克伦特会以怎样的程度来对自己发火。
学校相比附近其他的建筑要大很多,以往绕着围墙内侧晨练的时候学生们都会觉得一天中最不幸的时刻就是晨起跑步,但艾尔弗现在觉得学校还可以再修大一点,因为从最大的排水口走到东侧门没比法师用传送阵瞬移个几十公里公里慢上多少。
六月的正午时分,天气热的艾尔弗脸上发红,衣服后背的布料被汗水黏在皮肤上。
侧门口老克伦特的脸色跟排水口的新青砖一个颜色,嘴唇哆嗦了两下才开口。
“艾尔弗!”老头的声音蕴含着愤怒,一时也说不出什么,劈手夺过裹着树莓的方巾,狠狠丢下一句“没收”转身就往院子里走。艾尔弗踟蹰跟着,脚步比之前还慢,却被人从背后轻轻推了一把。
“去道歉吧?”
温和的声音来自斥候教师阿莱西,阿莱西的性格很好,比她的声音还要温和,学生们都喜欢她。
“克伦特校长会吃了我的。”艾尔弗低着头嘟囔,他从没看过克伦特脸色像刚才那么难看,以往老头子生气肯定会当场絮叨一番比如“你们终将创造大业”又或者“这世道比大崩坏前难过千万倍”再或者“只有你们能拯救这片大陆”之类的话,之前有些来寻找孩子的大人背地里会说老克伦特长篇大论起来像邪教头目,但今天,艾尔弗可以发誓他十一岁以来从未经历过除老头在学生犯错后只说了几个字的时候,而且还只是没收了他的树莓。
“克伦特先生只是很担心——我跟了你有几次了,北坡最近发现了座狼群,”阿莱西朝克伦特的背影努努嘴,接着说道:“是克伦特先生派我跟着你,而不是把你捆住抓回来,再摆在院子里当着全校的面吼一顿,所以,去道歉之后还要道谢。”
艾尔弗听完,感激地朝阿莱西笑笑,追着克伦特去了。
在校长办公司里,艾尔弗还是被吼了几句,但跟阿莱西老师所假设的“捆回来”相比,简直好了一万倍。
而且他还被允许拿回树莓,不过要分一把给阿莱西老师。
晚课要在法师塔的顶楼进行,是炼金学,作为大班的孩子,艾尔弗已经掌握了所有基础的调配方法,怎样预制素材,凭感觉稀释魔药,甚至简单的治疗药物与增益药物也可以独自熬煮,再也不会直接把烈酒倒进坩埚里(最后一次这么干时他的眉毛花了几星期才完全长回来),也不会区分不清变色龙和树蜥蜴的干皮了。
艾尔弗偶然听负责清洁学校床单的女士们聊天时说,其他地方,哪怕是最好的炼金术师协会或法师协会名下的学院,也不会教像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这些内容。
炼金学的教师是位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名叫特拉维,门牙少了一颗,讲话有些漏风,人中与上嘴唇因为受过伤而结了一块厚厚的疤,侧面看起来有些像鹦鹉。除了必要的讲课内容,特拉维老师从不多说一句话,是最少干涉学生生活的教师。
今天是孩子们分组,老师在册子里随机抽几样魔药交给几个小组分别熬制,艾尔弗与黄头发的文森和小个子雀斑脸的女孩汉娜一组,熬制利维坦魔药——一种搀在动物饲料里,可以让动物快速发育并且比正常体型大两三倍的药水,不过吃这种魔药长大的动物,肉质与味道都不是特别好,只是让人吃饱罢了。
文森是大班年龄最大的,已经十五岁了,讲话十分恶毒,总是对汉娜开过分的玩笑。大家都说他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在大崩坏中失去了双亲,能继承的财产被叔叔占走了,还把他丢到这所地处偏僻、学习内容繁重的学校,一分钱抚养费也没给过校长,更没来看过文森。
在切矮脚象尾巴的时候,文森就嘲讽说熬完了魔药要偷一点混进汉娜的水杯里,因为她个子太矮了。
汉娜则是个性格有些温吞的女孩,看起来完全不想理文森,只把素材准备好,给坩埚加蒸馏水然后生起了火,看着《炼金术基础配方》等着水烧开。
文森讨了个没趣,只能按部就班的老老实实熬魔药,在加过素材之后,他又继续笑声骚扰起汉娜来。
“汉娜,汉娜?”文森用长柄木勺敲着坩埚边缘,嬉皮笑脸地说:“你出嫁的时候我雇人敲坩埚当鼓点为你舞会配乐怎么样?因为你一定没有钱雇乐队!”
艾尔弗本来也不想理文森,但文森说话太烦人了,艾尔弗一把抓住他拿坩埚的手,皮笑肉不笑地接话道:“我认为被富有家族抛弃的孩子,应该才是那个敲着坩埚去别人婚礼舞会上讨钱花的人吧?”
文森登时的耳朵根登时涨红了,用另一只手在素材匣子里抓起一把珍贵的干制发泡蘑菇就朝艾尔弗的坩埚里丢去,汉娜被惊得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