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笛笙已经先到了。”品北没再追问为什么千光翼没来,直接指了指高处一块墓地。
千伊抬头看了看品北指的方向,今天的墓园并没有多少人,所以很容易看清楚,许笛笙带着小方他们,正等在一个墓地前,似乎在说着什么。
向品北点了点头后,千伊抱着那一捧菊花,跟在他身后上了台阶。
台阶很高,以至于两人走了好几分钟,才算来到许笛笙帮千百厉购置的墓前。
“小翼没来?”许笛笙走上前扶了千伊一把,然后也问了与品北相同的问题。
千伊却尖刻地反问:“你的意思,让小翼见一见已经和他妈妈断绝父女关系的外公?如果孩子好奇地问我,童年是怎么过的,你让我撒谎,还是实话实说,我从小被母亲抛弃,而墓里的那个人,视我如仇敌?”
许笛笙立刻闭了嘴,将目光转到了别处,显然此时并不想惹千伊。
品北他们这时看了过来,千伊才发觉,自己今天的火气似乎有点大。
好在没一会,有人将盛有千百厉骨灰的白瓷罐送了过来,许笛笙明显松了口气,又扶了千伊一把,陪她站到了墓碑前。
今天的入葬,的确十分冷清,除了千伊还有许笛笙他们,也只有墓园的几名工作人员,千伊觉得,对于一生喜好高调,喜欢众星捧月的千百厉来说,真是一种莫大的讥刺。
这样想着,千伊不由又叹了口气,反正千百厉已经不在了,身后事热不热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骨灰罐被放进了墓穴,接下来工作人员将一块大理石板盖了上去,随即用水泥封得死死的,千伊忽然有些感叹,千百厉强势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悄无生息地走了,从此以后,尘归尘,土归土。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千伊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原来隔着一个区,有另外一家在为亲人安葬,此时众人正哭得伤心欲绝。
千伊将目光重新收了回来,打量着墓碑上千百厉的照片,她没有那么充沛的感情为这块墓地下的人哭泣,这些年被千百厉亲手摧毁的父女之情,千伊自认没那么高尚可以轻易地放下,有些痛苦,就算死亡都不能抹杀,说来真是嘲讽啊,也许这世上,真的没有人,会为千百厉的离开伤心。
就在这个时候,千伊终于注意到了墓碑的落款,上面的立碑人居然是自己,千伊难免有些失笑,不觉得千百厉泉下有知,会乐见自己这个向来不受他喜欢的女儿,名字刻上自己的墓碑。
然后,千伊又发现,她名字的旁边还刻了“婿许笛笙”和“外孙许光翼”。
许光翼?千伊不由看了一眼许笛笙,不能不猜测,这是他以另一种方式,来表达要让千光翼回到许家的决心。
许笛笙回望了千伊一眼,视线也落到那“许光翼”三个字,不过却没有试图向千伊解释。
将怀抱中的菊花放到墓碑前,千伊觉得,还是随便吧,反正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工作人员忙完了自己的事,开始向许笛笙告辞,然后陆续地离开了。
品北这时走到千伊面前,道了一声:“千伊,节…….”话没说完,品北竟笑了笑:“不好意思,这话明显有点多余。”
“谢谢。”千伊主动伸出手,同品北还有他后面的小方握了握,千百厉的后事虽然冷清,不过也算圆满,无论如何,她需要感谢帮忙的人。
品北“呵呵”一笑,看了看许笛笙:“不客气,要不,我们先到下面等两位?”
许笛笙点点头,显然是在暗示品北,他们可以离开了。
千伊在墓碑前又站了一会,觉得真是十分无趣,索性转身,往台阶那边走。
“那天在机场……”许笛笙的目光没有从墓碑上离开,甚至身子动都没动,却成功地让千伊停下了脚步:“我从没有觉得那么难堪过,我的妻子和儿子,居然和另外一个男人,亲密得如同一家人。”
“我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知道许笛笙这是要讨债了,千伊尽量平静地回道:“这六年来,清舟一直照顾着我们母子,你所说的这种亲密,是日积月累出来的感情,请不用指责的语气提到它。”
许笛笙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我并没有想指责谁,只是那一刻,我的难堪来自于,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不过是个可怜虫,莫名其妙地,不知何时,就被人抛弃了。”
“何必呢,”千伊忽然觉得,整个墓地都有些凉飕飕的,以至于她不得不抱住了双臂:“谁都没有抛弃了谁,只是当初,我们彼此放弃了对方。”
“你居然这么想?”许笛笙终于看向千伊:“我记得,出差前的那天晚上,我们明明已经重归于好,你还跟我说什么,有一件事要告诉我,虽然当时并不知道,是关于孩子的事,可你不知道,我是多么高兴,后来为了赶回来见你,原本十天的行程,我六天就回来到,然而……刚踏上a市,就有人来告诉我,我老婆跑掉了,并且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
“何必旧事重提,”千伊回望着许笛笙:“过去六年了,我该道歉的也道过歉,但是……最多也只能到如此地步而已。”
“如果你不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如果……当时可以坚持两天,等着我回来,一切都不会像今天这个样子!”许笛笙突然激动起来:“你连这两天都不肯给我吗,那天晚上我对你表白的话,你就tmd全当放屁了?”
觉得耳膜都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