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锦素来爽利机灵,她知道姨娘纵然是得了爷的吩咐而来,但兄妹之间,多少有些体己话要说,这就不便旁人在场了,因此拿出一串钱来,笑着说道:“这大夏天怪热的,辛苦大家了,我看诸位就在这周边找个阴凉处歇息,这串钱拿了去请大家喝杯凉茶,去去暑气。”
赵嬷嬷一群人便心下了然,知道她们想私下里和褚家大爷说话,这些常出门的都是办老了事的人,见机快,也常得主子们小赏,因此不肯生事,便接了钱过来,一哄而散,有指派小丫头去山下买茶水点心的,有寻树荫僻静的地方躲太阳的,有找净房方便的,俱都不再围着她们主仆三人了。
含锦先一步往上走,进到枕霞亭里和褚之鹤见了礼忙安放坐垫,沏茶倒水。褚泽扶着岫云的手,随后缓缓拾阶而上,看着俊朗清逸的长兄含着温和的笑容背手而立站在台子上迎她,泽之前已经隐忍回去的泪水便如决堤的江水,一倾而下。
褚之鹤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大妹妹,瞧她形容清减,腰身盈尺,便明白这是在侯府里受了磋磨,回想那时泽在家诸般娇宠,得意非凡,一时欷吁不已,心里便生出了淡淡的疼惜。他忙下了台阶,迎着泽走来,将自己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温声言道:“大妹妹,虽是夏日,这山风却凉,仔细吹着你了,进亭子里去吧。”
泽接过大兄的帕子轻轻的按了按眼角,随着褚之鹤进了亭子坐下,慢慢的平复下了情绪。
问候过家中诸人,泽将袖笼中的两页纸递给了褚之鹤,轻言慢语道:“大哥托我的事,我原想着怎样设法打听一番,没想到那日锦儿这丫头见过你之后,晚间世子爷便来了我的翠羽阁,因见机会难得,我索性将哥哥要问的事情一齐向世子爷挑明,谁料世子爷竟像未卜先知似的,不但已经打听明白了,还交待我跟你说,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办,京里这儿有他托着。这可不是瞌睡便有人送来了枕头么,你回家跟父亲他老人家好好商议,若成了,我这里也能得世子爷高看一眼,日子便也便也好过许多。”
泽说道末了,声音又哽咽了起来,褚之鹤方才一目十行已经草草将纸上所说之事看了七七八八,听她语气里的凄然,便安慰道:“大妹妹只管耐烦些,好好的过日子,我们自然努力为你增光。每年节下,我们这里也有人来给你送东西,银钱不会短缺你的,你呢,也放心大胆的使,若得了有用的信息,想法递给家里,咱们一荣俱荣,若是褚家立了起来,谁敢忘了你这个大姑奶奶的好!”
泽听他说的豪气,和往日印象里那个肃穆端方的大哥略似不同,不由“噗嗤”笑了起来,含锦见主子高兴,也跟着笑道:“有大爷这话,我们小姐便敢十二分力气的使了,原来咱们在家里以为日子就是那般,谁料到了这里,竟**不同,不说给丫头仆妇们动辄打赏,便连我们主仆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由不得我们不诸般小心。若家里好了,我们这里腰杆自然也跟着就粗了起来,就是不为着姑奶奶在娘家的体面,也为着往后的小主子,大家都会尽力哪!”
褚之鹤见含锦说的流利,点点头,叹道:“我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在汉川自是一流,可到了京里,连宰相门前的看门人尚比七品官,咱们商户人家自然在贵人眼里就不够看了,也着实为难你们了。可是你们要明白,只要家里好了,你们也自然水涨船高!”
褚泽主仆无不称是,一时间凉亭里倒也气氛融洽。抿了两口茶,泽问道:“提起家中,我不免想起了那时候在家做姑娘的日子,甚是怀念,也不知道如今二妹妹和三妹妹,还有二叔家的四妹妹,大家怎么样?”
褚之鹤闻声便笑了起来,少不得将家中姐妹的近况一一说来给泽听。听说二妹妹还是每日里顽皮,三妹妹的琴艺越发进益了,泽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说道:‘“看姊妹们在家无忧无虑的过的好,我甚是安慰,真恨不得能日日和她们聚在一起才好。”
含锦见不得自己的主子惆怅,快言快语道:“这难什么,咱们府里是世子夫人当家,她素来喜欢热闹,如今琼瑶馆那才纳了进来的的崔姨娘因和宛芳轩林姨娘是嫡亲的表姐妹,当初她也是常被林姨娘接来府里常住的,不想竟投了世子爷的眼,夫人大度,见爷是真喜欢,便做主收了进来,小姐若是将二小姐和三小姐接来咱们府里住,想必夫人也不会不允,若如此,您不就和姊妹们日夜可聚了么!”
她说完便将眼光投到褚之鹤身上来,又续问道:“大舅爷,您说可是这个理?”
褚之鹤心中一跳,他迟疑的了下,抬头问向泽道:“怎么,大妹妹真想接家里的妹妹们来陪你小住?”
泽秀丽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落寞,叹息道:“府里姨娘们大都是这里的人,因我们世子夫人是个爱热闹的人,也不拘束这些,故此她们的姐姐妹妹倒也时常来往看顾,显得姊姊妹妹的亲和,就单我远嫁而来,每每瞧见别人院里欢声笑语,难免不想家,想家中的姊妹。若是方便,送她们来便是。”
褚之鹤听了这番话,腹内便思量开来了,那边含锦还怕之鹤不信,忙补充道:“大爷,别是不信,我们夫人因自己还没有小世子,拿几位姨娘当小孩子一样看待,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她老人家甚至说过,若是谁生了男孩儿,可以抱到正房去养活呢!”
褚之鹤眉头一挑,没想到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