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打量泽琴的时候,便注意到她眉头上方的额前那朵妁妁其华的海棠花,她看了一眼后,又忍不住的看了一眼。老早之前,大姑娘写信回府的时候还说过这事,说是三丫头不小心磕着额头了,苏云仙替她找了人刺了一朵花,然而当此时徐氏亲眼所见,却另有感受。
她正胡思乱想着呢,素来伶俐的水蓝见二奶奶使劲儿的盯着夫人的眉宇瞧,便笑着说道:“二奶奶您见我们夫人额间这朵花可好看?说起来,也是因祸得福,那会子大姑娘硬逼着我们三姑娘应允一桩没谱的事,我们姑娘无法,又不能拒绝,只好毁容明志了;也是昔日多行善事积了德的缘故,云仙姑娘认识一位高人,人家帮我们姑娘做了刺青,全天下独此一份呢,便是我们知州大人,也甚为欣赏夫人眉宇间的这朵花呢。”
泽琴回头看了一眼水蓝,墨芍低声喝道:“妹妹,主子们面前我们如何敢多言多舌?”
水蓝连忙向二奶奶赔罪,又与泽琴行礼认错道:“夫人歇怒,是水蓝见了故乡人,一时高兴便忘形了,稍后奴婢就自取领罚!”她说完了话,与墨芍两个领着几个小丫头上完茶水点心果盘,便要退下去。
徐氏眼眸一转,拉着水蓝的手,笑着打趣道:“往常我就说三姑娘蕙心兰质,定有造化,如今可不是,这做了一府的知州夫人,果然与在娘家多有不同,便是丫头们也被调理的水葱一把似的。我还与三姑奶奶讨个人情,水蓝姑娘也是见着家里人喜欢,这才说话不妨头,却无大过,万万不可因此受罚,叫我如何过意去!若姑奶奶一定要罚,我看就罚她们小姐妹领着我这几个毛躁丫头去聊聊,也叫她们见识见识外面的光景,跟着墨芍和水蓝二位姑娘后面也学个眉眼高低!”
泽琴含笑谦让,以目示意,墨芍自夫人后面走出来了,和水蓝两个,一起上前与含芳、含蓉、春雨、春雪四个丫头行礼招呼,领着她们自去旁的地方说话,这里便单留了两个机灵的小丫头跟着泽琴后面服侍。
徐氏见泽琴的两个大丫头从容不迫的言行举动,不由暗自咬牙,连个丫头都拿出了主人家的气派,还不是从心里瞧不起自己么。
她素来会做人,心里如此想,嘴上却奉承的好。一时间倒也气氛融洽。及至周之青下衙回来,在长春楼叫了两桌菜回来,设宴款待汉川的人,直到凉月东山,才宾主尽欢而散。周家夫妇带着长子周铮一直将客人送出大门,见车门远了,这才回府安歇不提。
徐氏和褚立鼎回了褚之鹤先前就包下来的客栈小院里,她还有些心气难平,待盥洗完毕,坐在梳妆台前篦头,就忍不住的说了出来:“咱们千里迢迢的来贺喜,我还当你那妹妹有什么光可以给我们娘家人沾沾,谁知连一宿都舍不得留咱们,到底不是一个娘的肚子里出来的,真是小家子气!”
褚立鼎没听清楚妻子的抱怨,他刚才与兄长同行,听兄长问起大嫂子的事情来,不知如何回答,这会子正想着呢,听徐氏说话,他就接口问道:“我问你,先前不是说好将大嫂子母女一同捎来,怎么临行前又变了卦,娘同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