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张妃的哭诉勃然大怒,他最心爱的女人和孩子,哪里由得人编排,便饬令下去命人严查。
这事还未有个头绪,可另一股流言又悄然兴起,这话虽不是在民间所传那般范围甚广,乃是达官贵人的圈子里悄然互传,可却更不敢令人小觑。流言中心之意却是因皇帝失德,才出现天时有变,先是说火星现于心宿处,乃大凶之兆,主死,天下大溃。然后又有日蚀之虑。后来崔相应兆,暴病身亡解了凶兆之险,六皇子出宫为皇家祈福,虽免了日蚀,但西北却又地动,此起彼伏的天象恰恰说明如今真龙天子有触天之怒的失德之处,故而才一而再的出现异常,该是下罪己诏的。
等这股流言传到皇帝耳中,他有些颓然仿徨,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下罪己诏,以正天时。张妃提醒他道:“皇上,什么失德不失德,如今国泰民安难道不是您的功绩?这些混账话一定是有心人传出来的,您还是查查的为好,免得叫人钻了空子!等咱们的玉清仙宫造好了,您日夜亲自祈福,难道皇天后土还不护佑您这真命天子嘛,又岂是那些宵小能撼动的!”
今上听了张妃的话,转怒为喜,复又命禁军心腹首领为主,查起这股流言来处。
章平三年的八月,金明池血流成河。后来明旨发出,示谕天下,大略是说齐王因外面流言心生歹意,欲取当今而代之,因此在金明池精心设宴,请皇帝饮宴散心,在席中安排了弓箭刺客,想谋反篡位,被禁军首领识破,反一刀刺死贼首齐王及其世子爷,平了反叛,匡扶大义。
皇帝震惊之余,下旨将齐王一府收监天牢,其亲戚眷属、随扈侍从、王府属官及其九族之内,一律按谋反罪论,无须审讯,缉查验明正身便即刻判斩立决。
天牢之中,齐王妃怒号:“以血写冤,冤何以为报?”以头戗地,撞墙而死;齐王世子妃随即追随婆婆而去,天牢里的血还未洗净,齐王府里的其他女眷数十位一起齐齐吊死在牢狱之中,其情形惨不可言。便是张妃素来跋扈,闻讯也不敢多置一词。
管理皇族宗庙的宗长觐见皇帝,问起如何得知齐王谋反一事,今上解释说是前几日齐王称病乃是谎言,欲要骗自己入府探望他时,控制住皇帝,行谋反不轨大事;后因十皇子偶感风寒,便改了去齐王府的行程,齐王见一计不成便又生一计,在金明池设宴,预备再次谋反。因齐王先前计划未成,有所泄露,故而金明池上禁军才有所预备,将齐王拿个正着,平息了此事。
皇帝的这话里,漏洞百出,然而齐王已经伏法,齐王府也是大厦倾覆,死伤殆尽,谁能和皇帝再争出个子丑寅卯出来?这事便盖棺定论,不再追查。
皇家的事虽了,但京城里却是人心惶惶,户户闭门,家家自危。菜市口的地连洗了三日都还见红,连惯走晚路收集夜香的老客都绕着这里不走,避之不及,更何况平民百姓之家,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了,街坊瓦市酒楼茶馆几日里都不见一桩生意,一时间京城里气氛萧条,沉默安静。
正在这时,万妃的七公主忽然见喜了,她素来顾全大局,以巾蒙面,对皇帝派来的人亦是避让三尺,隔空陈情上禀:“……皇家子嗣原也不丰,且如今十皇子尚且年幼,若是因公主之病波及到他,妾万死难辞!臣妾愿领七公主去白云观将养,等公主病愈再回宫里,务必请皇上应允……”
皇帝听了,十分高兴,赏赐了许多珍玩器皿、珠宝首饰、衣料布匹并名贵药材下来,当日里万妃在自己宫里面朝清正殿磕头谢恩之后,便领着七公主出宫径直往白云观去了。
消息传到万国公府里,金氏大惊失色,连忙疾奔荣萱堂而来,将外面传的话告诉了老祖宗。
薛老太君听了,低头半晌无语。她思量了些时候,对站在一旁神色焦虑、惊慌不安的金氏说道:“既是娘娘深明大义,咱们也不能横加干涉,你着人带些药材食物送到白云观去吧,虽说她们那里都不缺,可好歹也尽尽我们的心意。”
金氏见老祖宗也无法可想,只得答应了,怏怏不乐而去。
看着金氏有些失态的自掀门帘子出去的背影,薛老太君喃喃自语道:“难道局势就坏到这种地步了?”
白云观里,七公主出宫的新鲜感过后,也是依偎在万妃怀中,问她娘亲道:“母妃,我们什么时候回宫里去?”
“小七,这里不好么?”
“好是好,可我还想回宫里去,要不然十弟总往父皇那里去玩耍,我怕父皇会忘了小七。”
万妃闻言失笑,到底是孩子,心里头总惦记着玩。她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稚嫩软滑的小脸,心里感叹,莫非皇家的孩子天生就会争?在她父皇跟前,连根布纱也不乐意叫小十讨了便宜去,就譬如上回,也不知她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说是替皇帝父亲去打春牛!
如果这一个是小子的话,不知道自己母子今日可能走出宫来?万妃摇头极力想甩出刚才那个荒唐想法,小七是女孩子呢。
隔日,金氏着府里管家送了几车子东西到白云观,七公主听人念了半天的礼单,里面却没什么好玩的东西,她有些闷闷不乐。等万娘娘打发了来人,七公主问她母亲这是不是就是外祖母家送来的东西,可不可以住到外祖母家去,或者去玩一两日也好云云,七歪八扭的与万妃磨缠。
如此嚷了两三日,这一日秦氏领着人亲自来拜见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