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双脚还能及地,妾该以为妾已置身天宫,看的是那娥仙子飘渺之姿了……”我由衷的赞美道。
如此妙人,难怪吕不韦要将她捧为掌中宝了。昔年吕不韦家宴宴请先王,一时兴起便让爱姬献舞一曲,不曾想这却成了赵姬献给吕不韦的最后一支舞。
一曲终了,子楚向吕不韦提出爱慕赵姬,吕不韦大怒,可子楚确确是吕不韦只手扶上安国君嫡子之位的。权与情之间,吕不韦向来倾于前者。即使怒,却不能反目。
商人重利,何况是吕不韦这般野心勃勃之辈。
邯郸献姬一事,少不得沦为当时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惊艳于赵姬舞姿的同时,却也对子楚夺人所爱而不齿。先时我不能理解先王夺人所爱,可赵姬舞罢,我却觉得先王会有如此失仪之举,也不过常情尔尔。
“凰儿谬赞了。”赵姬浅浅一笑,转瞬即换上雍容而淡漠的姿态,“许久不曾跳这羽舞了,身子不如从前灵巧了。”
万安宫内寒鸦凄凄,虫鸣翠翠,别有一番幽静的景致。当chū_yè夜笙歌的赵姬,如今成了深宫之中寡居冷僻之所的赵太后,个中辛酸无人知。
“哀家不喜喧嚣,官吏来访能辞的自是推辞,唯独政儿和凰儿来,哀家是欢喜极了的。”赵太后说着,笑着携了我的手,往内宫去。
稍时该去拜祭宗祠的,太后一袭舞衣总是失了体统的,遂将我安置在厅内茗茶,她自换了一身玄色衣裳方出来。
太阳缓缓东升,渐白了的日头也清晰的刻画出她的面庞,清瘦而苍白。
斜阳高照,赵太后带着我去宗祠祭拜完先祖,又往神庙中去请了一回吉祥,便已快致午时。我将太后送回万安宫,太后留我一道儿用了午膳,方欲请辞离去。
临别,太后捂着我的手,叹息了一句,“凰儿,哀家知道你委屈,谁又没有个委屈的时候?待过上几年,你有了子嗣,那该是你的,终究跑不掉的!”
我明白太后指的是什么,个中阻力我也明了。莫说是我,华阳太后也好,赵太后也罢,个个都有所顾忌的。
有些事情,撕破窗户纸反倒没意思,大家各自明了便好。
“凰儿明白,凰儿自知资历尚浅,多磨砺些年头也是应该的。”我如此宽慰道,说罢,反手轻抚赵太后的手背,“外头太阳毒,太后不必再送,且回去避避暑罢。”
言罢,我方离了万安宫,悠悠的,万安宫内响起赵姬呜咽的歌声,“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鸿雁于飞,集于中泽……”
歌尽鸿雁,岂一个怨字了得!
自幽幽的叹息了一口气,心事难了踯躅前行,却迎面撞见了相国吕不韦,带着数个仆从匆匆往万安宫赶。
“相爷安好。”吕不韦终究是阿政仲父,自然担得起我这一礼。
吕不韦顿住,捻须笑了笑,“原是栖桐夫人,多礼了。”
仆从有些慌乱的行礼,我皱了皱眉,不禁问道,“吕相爷似是带了新人入宫呢?不知要差遣到何处去?还劳驾吕相爷躬亲相送?”
话一脱口,方知失言。抬眸,吕不韦果真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