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颜色如此艳丽的血玉,那沁入玉髓的红,仿佛抓一把便能拧出血来。
赞叹于自然的鬼斧神工时,却也叹服这玉匠的一双巧手,能将这玉簪雕琢打磨出这栩栩如生的凤。人言凤性属火,自古亦有凤凰涅浴火重生之说,而这血凤,不仅具有火凤的形,更多了几分神。
我看着喜欢得紧,哪里还敢不听阿政的话,怯生生的、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只脆脆的唤了声,“政哥哥。”
阿政听着,十分受用模样,喜滋滋的答应着,音调拖了老长。
他为我绾正青丝,将血玉凤笄簪了上去,兀自盯着我只将我盯得有些羞赧。原本已经落下的手,忽而又抬起,将华胜摘了下来,“这碧色的华胜,倒配不上凤笄的红了。莫不如,摘了还好看些。”
那华胜亦是十里挑一出来的,青翠颜色,碧莹莹的花团锦簇,颇为喜人模样。可与血玉凤笄搭配在一处,竟败下色来,可见此玉成色之好。
“这些时日你都忙得不可开交,怎生今日有闲情来我这青鸾宫坐一回?”我倚靠在他肩,难得困倦消散。“来就罢了,居然还带了好东西过来,难得你也记挂我一回。”
他低声笑着,只道,“这本就是政欠你的,说起来,该在你及笄那日赠给你,可到底那时年幼不谙事,也就错过了,尔后想起,政总有些悔意。前些日子得了这凤笄,早该拿来给你的,政又不想让赵胥送过来,总想着亲送来也好瞧你一回,不想一等就是月余。”
说着,他却发出一声不合时宜的叹息,“政这些日子忙得紧,琐碎事多,顾不能常来走动。今日雨露微浓,本是处理政务的好天气,无奈提笔却总觉有些什么事情未做,适才想起二月初二,是政与你完婚的大日子。故而,即便手中还有事务未处理罢,也溜出来陪你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亦是春分时节。
细雨朦胧天气,本该在殿内好好待着的,可我与阿政起了玩心,盯着雾蒙蒙的大雨,也不顾精卫喊着带上些雨具,两个人笑着闹着就往殿外奔了出去。
踏着最早的春,淋着第一场雾蒙蒙的春雨,阿政牵着我的手信步在咸阳宫闲逛着。他难得的与我说了很多话,甚至聊到了蒙骜将军在攻韩的进程,犹如破空之剑,攻势迅猛。
我静静地听他说着,他说的什么其实一点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如今就站在我身畔,我能听到他温柔而不乏魄力的声音,这便足矣。
“政还知道,你呀,前些日子低等タ垂政,又怕扰到政做事,故而偷偷的来看了,不许赵胥出声,又偷偷地回去了,是也?”他颇为得意的说道。
我满心浸了蜜般,答着是。我悄悄地本不欲打扰他,不想他还是看见了我,并记挂在心。
在春雨里淋了一遭回来,发梢鬓面早铺了一层薄薄的雾珠,迷蒙着很好看。我拿丝绢替他擦掉了发上的雨,拉着他进屋坐到炉子边。他的衣裳也潮潮的,坐在壁炉前不禁有了几分困乏之意,打着呵欠趴在榻上就这样眯了过去。
我看着他的睡颜,只觉颇为舒适,也渐渐眯了眼睛。
醒来时阿政已不见了踪影,只留精卫在殿内悄声加着炭火,见我醒来,只浅浅一笑,道,“夫人可算醒了,如此潮湿的衣裳披着,也不嫌冷得慌。”说着,她拿来早已烘得暖暖的衣裳,“夫人还是快些换上罢,大王走的时候,交待婢不得将夫人吵醒了,还说今日与夫人相聊甚欢,可无奈近来实在太忙,也不知下一回是什么时候才能与夫人执手言欢了。”
我懒懒的应着,在精卫的帮衬下换了衣裳,方又蜷起来迷糊过去。
精卫叹声,只说千万别染了风寒才好,又拿着衣服出去了。
我虽懒懒的眯了眼,可到底醒了瞌睡再睡不着了,只半眯着眼睛靠在塌上,摘下血玉玩。不多时,听见外头画眉回来的声音,叽叽喳喳着热闹得很。
“野丫头,又死哪儿疯去了?”精卫低声骂着,“可小声点儿,夫人刚刚才睡下。”
画眉俏皮的哦了声,随即声音近了前来,“这衣服可是潮了要换下的?正好我左右无事,我拿去盥衣局罢……”
精卫只骂道,“死丫头,近来倒是往盥衣局和医馆跑得勤快。”
画眉巧笑着,不再答话,拿了衣服欢喜的又出了门。精卫只骂着四脚花猫,愈发没着落了,却也笑了几声,去忙旁的去了。
与阿政一别,果然许久未再见他,我以为他是去别的宫苑里歇息,偶然一日得以在路上遇见赵胥,风风火火的,才知道原来赵胥在搬书,因着都是重要书籍,阿政非让他亲自点了数护送过去。赵胥只埋怨道,“大王这些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忙完,连带着小的也不可开交了。书房里小憩的榻上都满是书籍,大王也当真不知疲惫。”
他自幼对于想学的便是十分刻苦的,如此想来,倒是当真忙得没了头了。
又几日,赵无风忽而来了青鸾宫,不及进来行礼,画眉这丫头便喜滋滋的奔过去了。
“赵无风,你是来青鸾宫找我的吗?”画眉欢喜问道。
赵无风憨憨一笑,“非也,在下是受阿房姑娘所托,带了些东西来,要交给夫人的。”说着,他不再搭理画眉,只大步向正殿进来。
规规矩矩行礼罢,我方问道,“赵侍郎难得来青鸾宫一趟,今日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画眉只在一旁待着,眸子里满满当